他平时用饭用的是竹筷,卫康恰好让人给他备了一副象牙镶金筷子,拿在手上,累沉沉的,略微一用力,就会不谨慎磕在碗沿上,收回不应时宜的噪音。
卫康转头看卫泽一眼:“你先回质子府,没事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他想问,但现在看着周瑛华娟秀明艳的笑容,听着她如绸缎般清丽温和的嗓音,俄然又感觉没有问的需求,因为他实在并不在乎。
满屋子的宫女寺人都盯着他看。
周瑛华环顾一圈,“其别人呢?”
周瑛华眉头微蹙,卫康这是甚么路数?
卫泽满心的疑问,却不敢问出:小王爷一面俄然为他脱籍,给他穿华贵的衣裳,吃|精彩的食品;一面又不断地打压他摧辱他,让他不要痴心妄图;还威胁他必须老诚恳实地听话,不然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是因为太薇公主吗?
卫泽是甚么出身?他连根基的端方都没学会,何况这些糊口上的小细节。
卫泽咬紧牙关,没吭声。
本来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操纵,何必遮讳饰掩,非要在外头盖上一层苦情来替本身遮羞?
难怪上辈子卫康一辈子都没去过西宁国,说不定就是卫泽下的黑手。
卫康把本身捧盒里的一盘水晶蹄膀挪到周瑛华跟前:“你如何吃得这么寒酸?给,我的菜多得吃不完,你喜好甚么,随便挟啊!别客气!”
不尴不尬吃完一顿午餐。
她灵魂已老,不是十一二岁的纯真少女,在行宫看到卫泽的时候,对方眼神里的情义瞒不住她。
周瑛华悄悄翻个白眼,看来众公主、郡主们都对公孙慕梅的了局心不足悸,加上碧瑶夫人传出有孕的动静,她们怕触怒育碧公主,不敢再和之前一样肆意同卫康调笑玩耍。
宫女们手托红木托盘捧盒,鱼贯而入,为几人送来午膳。
走到两人跟前,疏忽掉挤眉弄眼的卫康,朝卫泽道:“你也是母后的娘家子侄?你的生辰是哪年?”
周瑛华一进门,就看到卫康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当中,一副大爷姿势,嘴角不由一抽:“你在这做甚么?”
卫康指指卫泽:“这是本王的表弟,叫傅泽,本王带他进宫来看望姨母,趁便带他四周转转。”
周瑛华懒得再看卫康耍宝,一把推开十锦盒子:“称心,上茶。”
卫康耻笑一声,“学了这么多天,端方还没记着?”
卫泽哑声说了个年份。
卫泽“腾”地一下站起来,双膝一软,想给周瑛华施礼,脊背方才弯下去,俄然想起现在的身份,赶紧挺起胸膛,不伦不类地朝周瑛华行了个大礼。
听到闲事,卫康一改吊儿郎当之态,放下粉彩小盖盅:“我这就去。”
周瑛华的嗓子又干又哑,接过茶杯,一气喝完。
还不如大风雅方,直来直往。
寺人道:“皇上和大皇子明天从行宫返来,娘娘让您从速解缆,去运河口那头筹措接驾的事。”
卫泽想看周瑛华的眼睛,又不敢盯着看太久,眼神有些躲闪:“我、我舍不得用。”
“我送你的羊毫笔好不好用?”
卫泽不敢昂首,脸红得像烫熟的虾子。
午膳很简朴,周瑛华的份例是四菜一汤,一道甜酱春藕,一道鸡汁煨面筋,一道清蒸细鳞鱼,一道鸡油蓬蒿菜,汤是乌黑青绿的莼菜豆腐羹。
俄然听得背后一声甜净和顺的呼喊:“阿泽?”
卫泽在一旁冷静用饭。
周瑛华嘴角一抽,真想给卫康一筷子。宫里的妃嫔女眷平时饮食平淡,并且怕身上沾上气味,葱、姜、蒜这之类的吃食都是能不碰就不碰,加上又是大热天的,谁敢和卫康一样吃得这么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