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别人,看到周慧帝变脸,早就吓得两股战战了。可卫康不是别人,他从小就管周慧帝叫“姨父”,连周慧帝的龙须都敢拔,一张臭脸,有甚么可骇的?
傅皇后放下银箸,笑意盈盈道:“但是不巧,臣妾正要和皇上说一声呢,我很喜好瑛华,早就为她挑了个好儿郎,只是因为他们年纪都小,想着等大了再说,才没鼓吹。没想到就凑了巧。”
全部酒宴顷刻温馨下来,只余管弦丝竹的靡靡之音。
周瑛华提着裙摆,穿过几道席位,慢腾腾走到正席前:“母妃何事唤我?”
周双君赶紧在一旁用力儿推碧瑶夫人的胳膊,碧瑶夫人拍拍女儿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袁妃另有一半话没说完,袁茂生而早慧,资质聪慧,可惜身材孱羸,太医说他天赋不敷,活不过十八岁。袁家人曾花重金延请数百位名医为袁茂诊脉,每一个都对袁茂的病情束手无策,袁家绝望之下,只能把袁茂当作祖宗似的娇养着。这事情只要袁家人晓得,外人大多不知情。
周瑛华忍住笑意,这一对姨甥俩倒是更像亲母子。
袁盼儿亦是面色青黑。
说着话,转头不耐烦地扫周瑛华一眼,催促她快点畴昔。
周慧帝神采一沉,低斥一声:“康儿!”
碧瑶夫人一时之间找不到刺探傅皇后的机遇,不由得悄悄生恨:杨国公夫人夙来瞧不起她,反而对傅氏阿谁蠢妇凑趣得很,实在是陈腐之极,她的远亲女儿看着夺目,实在也是个看不清情势的蠢货。
傅皇后先瞥一眼媳妇杨幼真,杨幼真微不成察地点点头。
太薇公主嫁畴昔,还不得守一辈子的寡?
又去拉周瑛华的手,“瑛华,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有甚么想要的,就来永福宫找本宫,本宫不会虐待你的。”
周慧帝哪有闲情去体贴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公主?闻言想也不想,随口道:“这事你帮着拿主张就好了,你看准的人家,必定不会错。”
和客岁傅皇后恼羞成怒时说的话几近一模一样。
周慧帝对劲道:“既是袁家的公子,那家世也配得上,订婚的事,就交给袁妃你去筹办吧。”
周瑛华嘲笑一声,当着她的面议论她的婚事,却没人想过咨询一下她的定见。
“臣妾倒是有小我选,提及来皇上也认得:袁妃家有位十四岁的公子,为人孝敬端方,生得也斑斓,年纪虽小,本领不小,已经是个风风景光的少年举子。他的学问,连太傅都夸奖过。”
袁妃眸子子骨碌碌转了几转,笑答道:“臣妾不清楚,实在真论起来,十四岁的举人也不算很奇怪,不过满都城里,应当只要臣妾娘家的侄孙袁茂得过太傅的奖饰。”
没想到三言两语下来,这婚事竟然就定了。
身后的少年面若冰霜,一言不发,眸子里却沁出一簇星星点点的寒火。
周瑛华偶然旁观歌舞,闲坐席前,百无聊赖。一枚菱花形酥皮月饼,只要花骨朵大小,她吃了半刻钟,才只吃掉半边。
卫康推开为他斟酒的宫人,几步奔到席前,“她不能和袁茂订婚!”
卫康见周慧帝收回成命,松了口气,悄悄向周瑛华道:“没事了,归去吃你的月饼吧。”
花丝玛瑙镶嵌宝石玉盘,缠着细如须发的金丝,大红大绿,金光闪动,中间堆着一簇水灵灵、亮晶晶的石榴粒,大庸大俗当中,又有种凶暴的都丽之美。
世人的目光都集合到傅皇后身上。
周瑛华风雅安然,直面着周双君阴冷锋利的目光。
周瑛华嘲笑一声,怪不得周双君比来没有行动,本来等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