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含章殿正殿那座十二扇绘四时长春、渔樵耕读镶嵌玻璃落地大屏风前面,内心忐忑不安。
周瑛华皱起眉头。
冯府管家抹了把汗珠子,哆颤抖嗦着翻开门栓,只开了侧门一个小角:“我家老爷不在,官爷有甚么事交代?”
马蹄阵阵,一队身着华服锦衣的戍卫骑着高头大马,从宫门解缆,直奔冯家大门。
卫泽着一身墨玄色缕金窄袖云锦袍服,腰间束着暗金革带,勾画出肥胖的身形,站在马车前,朝她眨眨眼睛。
她低头摸索半天,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递到周瑛华跟前。
大师在一处吃茶说话,联诗对句,逛了园子,看了几出热烈戏文。
当时候太子妃和殿里的女官躲在一旁窃保私语,时不时朝她投去一个打趣的眼神。她羞得满面通红,听着崔泠清澈的嗓音,心中又是欢乐又是惊骇。揪动手帕的手心一片潮湿,不谨慎在屏风的边角上留下一个大煞风景的汗印子。
这一晚,冯府下人们不敢回房歇息,花厅的灯烛噼里啪啦烧了一整晚,彻夜不息。
周瑛华嗤笑一声,没理睬。
周瑛华悄悄别过甚,称心手执梳齿,正在给她的发丝抹上一层浓香的刨花水,等下好梳发髻:“奉告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公主,还是老诚恳实本分点。”
管家打量戍卫几眼,看清对方穿的是绯色衣袍,衣服前襟绣的是猛虎,晓得这是卖力保护禁宫的天子近卫,不是卖力缉拿要饭的大理寺兵卒,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立即转悲为喜,现出一道荣光:“官爷稍等,老奴这就去通报公主殿下!”
快意顾不上去揉头上鼓起来的大包,欣喜道:“真的!?”
称心率先跳上马车,看清等在轿辇前的人,不成置信地惊呼一声。
到得冯府门前,戍卫翻身上马,把大门拍得震天响。
周瑛华翻开锦被,赤脚踩在黑漆卷云纹脚踏上,接过信笺,白纸红字,确切是卫泽的笔迹。信上寥寥几语,没有多写他本身的境遇,只让她随戍卫一道入宫,宫里的含章殿已经清算好了。
现在已畴昔十多年了,早已是物是人非,薛家家破人亡,刘皇后独居冷宫,太子妃命赴鬼域,崔泠另娶孟家妇,而她,早已化为枯骨……
周瑛华柳眉微蹙,“你畴昔看看,让她消停些,这里可不是南吴。”
周双君似有所悟,怔愣半天,竟然没有持续疯闹,搀着老嬷嬷的手回房去了。
马车上没有任何徽记,看去平平无奇,但随行的戍卫们都是天子近卫,车上之人的身份多么高贵,可想而知。路上的行人不敢鼓噪,站在远处遥遥打量,低声会商马车里坐着的是哪位朱紫。
出门前,快意为周瑛华戴好面纱,罩上一件白地姜黄绸面细绢披风,系好绸带。
戍卫们是骑马来的,周瑛华进宫当然不能骑马,她坐的是一辆翠盖珠璎马车。
快意接着道:“育碧公主站在院门外不肯走,不管奴婢如何劝,她都听不出来。”
含章殿是西宁皇后的寓所。
行李早就提早清算好,趁周瑛华打扮的时候,阮伯生把要跟从进宫的人选挑好了。
戍卫们个个生得俊朗不凡,几骑身影如同暴风普通,刮过京师街巷。
轿辇是并排双座的,卫泽亲身搀扶周瑛华坐上轿辇,随后一矮身,坐到她身边。
“如何回事?”
称心撅起嘴巴:“当然是真,这是太子的亲笔手札。”
周瑛华目光逡巡,顺手指了一顶牡丹金凤纹镶嵌珠翠宝石的花冠。
使女们七手八脚慌乱一通,送来一朵半开的新奇花苞。花苞上系了丝线,翻着花苞,劈面便是一股芬芳的甜香,花苞里是一小枚白里透红的凝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