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泠亦是一脸冷然安静,在红毯之侧垂首侍立。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缀着富丽锦边的宫绸裙角,红地金花绣四时缠枝花草满地娇织锦妆花缎,华光闪动,光彩光鲜,如颠簸的水纹般,从红毯上流淌而过。
冯尧心生暴躁:孟贵妃向来肆意妄为,她在内里大闹一场,这册封大典还能顺利停止吗?
声音落处,世人簇拥着一名头戴宝蓝云纹底掐丝透雕宝钿的华装美妇,径直突入内殿。
人荒马乱,脚步纷沓,呵叱声和甲胄兵器碰撞的声音异化在一处。
“如何,先帝的棺木还未下葬,本宫连含章殿都进不得了?”
“贵妃娘娘留步!”
听到是卫泽的叮咛,周瑛华这才没说甚么。
上好的蚕丝织就的彩色绫绢,光彩缤纷,光彩夺目,轴柄是最上等的美玉,祥云瑞鹤、狮子卷云的锦缎底纹,绘出一派花团锦簇,热烈不凡。两端绣有在云中翻飞的游龙,气度轩昂,都丽堂皇,明示着这份册封圣旨的贵重,同时也昭显了接旨之人的高贵身份。
小寺人跪在地上,浑身发颤:“将军大人,贵妃娘娘……”
若能大仇得报,她便竭尽尽力,助他高居九霄至上,傲视天下,俯视众生,还他一个洁净顺服的朝堂。
卫文帝新丧期间,宫中不见一丝光鲜色彩,卫泽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用红毯铺满整座内宫,涓滴不把卫文帝放在心上。
冯尧抓起弯刀,点了几名侍卫跟班,正要闯进含章殿内堂,俄然听得一片整齐的拍掌声。
冯尧早已经风俗崔泠的冷酷沉寂,自顾自接着道:“吉时快到了,再叫人出来催催。”
曹平爬起家,挨到周瑛华跟前,佝偻着腰,极尽奉承:“皇上说早上雾气重,石板路轻滑,怕娘娘走得不平稳,命人一起铺设地毯,从含章殿到奉天殿,全都铺上了,娘娘尽管放心走。”
崔泠长身玉立,站在朱红门槛外,垂眸肃立,一言不发。
这名宫女明显职位不低,剩下的宫女听她发号施令,立即找到主心骨,围拢到孟贵妃跟前,合力架起她往外走。
周瑛华收起笑容,拢起乌浓发鬓旁的宝石珠串,暴露粉妆玉砌、秀美明丽的年青容颜,“皇上是西宁天子,还望娘娘慎言。”
殿外光芒敞亮,凤冠上镶嵌的珠宝金翠光彩素净,熠熠生光,内监、宫女们只觉面前一片宝光浮动,贵气森然,心神一凛,款款下拜,口中齐呼:“叩见皇后娘娘。”
卫泽就如这轮红日,上一世他横空出世,冉冉升起时亦是这般不成一世,可惜还将来得及收回亮光,便被崔泠和孟家联手压抑,再灿烂的光辉,终究还是埋没在阴云浓霭当中。
从薛家毁灭,到卫泽即位,眨眼不过三年工夫,卫文帝已经魂归地府,而孟贵妃还是美艳不成方物。
周瑛华冷静记下苏宛衣这个名字,能够一下子拿出千两白银贿赂曹平,阿谁苏宛衣,绝非平常宫人。
周瑛华微微一笑,眯起眼睛,直视着宫墙之上初升的朝阳。
“得令。”
含章殿四周槅扇大开,周瑛华在称心和快意的搀扶下步出正殿,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乍一下从沉暗室内踱出,迎着殿堂外雪亮日光,面前一片迷蒙。
周瑛华从身着赤青色宽袍广袖的崔泠身边走过的时候,目不斜视,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锦衣华服的西宁皇后,气质沉寂,行动安闲,在朱红高墙,明黄琉瓦,白玉石阶,彩绘斗拱中,一步一步走到世人面前。
“娘娘!”
曹平赶紧叩首:“娘娘,是皇上叮咛主子过来驱逐娘娘的。
顺手找来一名小寺人:“出来问问公主,可清算安妥了?误了吉时,皇上见怪下来,谨慎你们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