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茂抬起脸,眼眸还是下垂,不敢看周瑛华的脸,伸手接详确绫,看了半天,面色一凝:“娘娘,这是……”
袁茂暗叹一声,公主小小年纪,能为皇上如此细心策划,面面俱到,委实让人敬佩。皇上如此衷情于公主,倒也是理所该当。
同在先生家读书时,常常获得先生嘉奖,袁茂面上不敢暴露分毫,内心不免沾沾自喜。而孟文才,倒是真的隐有忧色,仿佛顾虑颇多,不敢受先生嘉奖。
“不错,微臣年幼时,曾和文才兄有过一些来往,算是有同窗之谊,提及来,微臣得称文才兄为师兄。家父非常赏识他,曾想保举他入朝为官,不过他自大出身,始终郁郁不得志,垂垂和昔年的同窗旧友冷淡。特别是田家将他逐出宗族后,我们便音信不通,再无联络。”
周瑛华微微蹙眉,一口打断袁茂:“事不宜迟,袁大人明天就去拜访兰台令,把这份遗诏送到他面前。”
恪守己见,不知变通,可见一斑。
袁茂盗汗涔涔而下,“虽说娘娘是出于美意,但是捏造遗诏,其罪可诛啊!”
袁茂神采持重,称周瑛华为南吴公主,而非西宁皇后。
眼中寒意垂垂敛去,浅笑道:“袁大人是有志向之人,来日必能得偿所愿。”
周瑛华缓缓吐出缭绕在胸腔间的一口浊气:如许就充足了。
袁茂蓦地一惊,赶紧垂下头,恨不能把脑袋钻到衣衿里去,从耳根到脖子,全都涨红一片。
周瑛华微微一愣,瞥了一眼三彩花盘里乌黑|粉腻的雪花龙须酥糖,想起卫泽吃龙须酥时的宽裕难堪,寂静半晌,轻声道:“本宫已是西宁皇后,皇上是本宫的夫君,本宫的答案,袁大人还需求再问么?”
“袁大人高义。”肯定过袁茂的态度,周瑛华缓缓收起警悟之色,含笑道,“恕本宫冒昧,不知皇上是如何打动袁大人的?”
袁茂自忖才学过人,本想辩驳,但想起幼年时和孟文才来往的各种,俄然说不出话来。
周瑛华摇了点头:“袁大人可有听过令媛买马骨的典故?”
“是我仿照先帝的用语风俗,捏造的一份遗诏。”
袁茂的话还未说完,周瑛华顷刻勃然变色,眼中像掺了凛冽的风雪,透出冰冷的寒意,袁茂竟然敢拿汉末自主为帝的刘备自比!
“不尝尝,如何晓得成败呢?”
她拍了鼓掌,称心掀起素纱帘子,捧着账册进房,把账册往袁茂跟前悄悄一掷。
“良莠不齐又如何?”周瑛华淡笑道,“现在皇上年幼,没有可用之人,正值求贤若渴的时候,没有挑遴选拣的本钱。不管是干才还是贤才,是锥子,就会有破囊而出的那天。干才自会碌碌有为,而贤才呢,总有一天会脱颖而出。如果我们对每一个前来投奔的异国人士都以礼相待,长此以往,还怕招不到真正的贤才吗?”
袁茂面露忧色,但却没有马上承诺,略一沉吟,直接问道:“不知开设学馆的银钱从那边筹措?”
袁茂内心悄悄叫苦,方才还在心中夸奖公主很有见地,这时候夸奖全都成了惊骇,公主胆小妄为,莫要连累到皇上啊!
国君破钞重金,想收罗一匹合心合意的千里宝马,始终不能如愿。厥后他的仆人破钞百金,只买得一匹死去的宝马骸骨。国君勃然大怒,仆人却道:“您情愿破钞百金采办毫无用处的马骨,可见您是至心渴求好的千里马,动静传出去,还怕没有人向您进献好的千里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