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下,能有几个主位?如果他这个主君失德,又能失在那边?永初帝抚心自问,他虽算不上威武明君,对于百姓却颇怀仁善之心,更因世家大族权势过隆逼迫百姓,扛着朝堂上极重的压力,以怀恩侯府姜家开刀,力排众议减少世家权势,非常汲引了些豪门出身的官员。六部诸事比之景兴帝时更得民气,朝臣当中,中书令常钰、高相、韩相、大理寺卿等重臣皆非奸佞之人。先前南北各处受灾时,他也曾命减少本地徭役,命户部赈灾安民。
高相亦然。
“受伤了?”金城公主皱眉,“在马球场能受甚么伤。”
孟皇后自是体贴奉侍,陪他入内,随便挑起个话头,将近来太子如何辛苦之事尽皆说给永初帝听。又借阿殷有孕,或许会添个孙子之事,提及太子幼时多么灵巧敬爱,厥后又如何孝敬恭敬,如何诚恳帮手永初帝,适应帝意民气,从不肯违背圣意,将太子的仁善孝敬狠狠夸了一通。
韩哲姿势端方,目光安静的望着永初帝,是一贯的清正之态。
南边的龚州与并州交界之处, 蒙受了次极严峻的地动, 山岳崩塌、大地扯破,毁伤民房人畜无数。厥后两日又连着呈现大大小小的地动数次, 百姓深受其苦,据处所官员奏报, 死伤者愈千人。
中书令历数定王和太子各自功过,也不说谁胜一筹,极油滑的应对畴昔。
这般错愕疾跑之态,在万寿寺的浴佛节来讲,已然是失礼。
随后而入的韩相是季先生的对劲弟子,不止朝政观点一脉相承,就连脾气都是类似。他位在中书,且因文采斐然、行文慎重,常受召入内为永初帝拟旨,虽朝中职位不及前面两人,所受的正视却不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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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子的事,初八浴佛节那日,皇后按例驾临万寿寺时,精力便不大好。
那家臣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禀报公主,驸马他……他……受伤了。”
在京中谎言四起的风口浪尖,永初帝伶仃召见中书令和两位宰相的事很快传入孟皇后耳中。
“刀头舔血愧不敢当,不过定王殿下既得杀神之号,总归我也不能娇弱。叫公主意笑了。”阿殷目光清澈,分毫不让的与她对视,将“杀神”二字咬得格外清楚。
但是他们没有,这此中方向,已是昭然若揭。
永初帝毕竟念她是嫡妻,未曾回绝,喝完了汤,同皇后说了会儿后宫琐事,便往内殿去小憩。
金城公主未料她高耸提起旧事,倒是一怔,正想转成分开,忽见公主府的家臣仓促走来,面色错愕。
好半天,永初帝才自嘲似的笑了笑,“朕晓得了。”随后,命他退下。
户部的存粮在北边战事中几近耗损殆尽,先前的春荒又将国库家底儿掏了一遍, 现在朝廷想要赈灾,已是捉襟见肘。
私藏军器的案子搁置后,永初帝连着数日未入皇后寝宫, 连同对太子的态度都比畴前冷酷了很多。
太子庸碌,居于东宫多年却无建立,永初帝不是不晓得。定王威武,虽自幼受挫,却能忠心卫国,才调卓著,永初帝也不是看不见。只是这些年一面为父子之情牵系,一面因对定王模糊顾忌,才会始终偏袒。
亲王的威望名誉直逼东宫,情势已如水火。
永初帝日趋绝望, 乃至为太子自发得天衣无缝的坦白而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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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永初帝垂问,韩相并未讳饰方向,约莫提了这些年朝堂上的大事,当年的事已经太远,只将西洲剿匪之事、姜家的伏法、代王的倾塌,近在面前的东襄之战,乃至扑朔迷离的私藏军器案,原本来本摆出。继而道:“皇上正视太子,择德高望重的太子三师教诲,东宫属官也都是朝中极有才调之人,堆积群贤。东宫位重权高,有这些人帮手,本当极力为皇上分忧,振社稷,安天下。但是,恕微臣直言,这些年太子的建立委实不及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