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阿殷出去,他号召着雷湛退席,继而向她走来,“另有一刻才到酉时,殿下稍后过来。倒是那位崔夫人已经到了,就在纱屏前面,你先陪她坐坐。”说罢给阿殷指了方向,便又去繁忙。
归正很多事都记不清,干脆她直接假装不记得了?嗅梅花以后的事,十足都不记得!
“女人醒了?”那妇人较着一愣,忙赔罪道歉,“昨夜女人喝醉,那位爷请了我来照顾女人。这不,瞧着女人快醒了,从速去打水,扣门没动静还觉得女人在睡,就这么出去了。水是热的,女人且先洗洗吧。”又瞧向阿殷才换下的衣衫,笑道:“昨晚女人睡得沉,我也没敢轰动,委曲女人囫囵睡了一宿。这衣裳都压得皱了,我拿去洗一洗,转头烤干了送来,女人不见怪吧?”
在屋中躲了全部中午,后晌的时候阿殷不能再迟延,便去给夏柯调班。
秦姝坐得端方,那笑容却有些勉强,“去吧。”
阿殷报命,朝两人施礼告别。
“夫人谈笑了,阿殷身为侍卫,只知尽忠职守。殿□□恤部属,也容不得无端测度。”她的语气比之秦姝的含混,的确算是严厉。
阿殷考虑了半天,感觉这是最好的体例了。
“滋扰?”定王咀嚼着两个字,看她神采如常,未有异色,方才的嘲弄垂垂淡去。
阿殷穿过人群,绕过那张百鸟朝凤的硬木纱屏,背面一张八仙海棠收腰的小圆桌,秦姝端端方正的坐在上首。她从西洲解缆时带了三个小丫环在身边,这会儿只要最年长的那位侍立,中间是被按在椅上满脸不甘心的崔如松。
他打量阿殷神采,问得一本端庄,“酒醒了?”但是眼底语尾,到底藏了些许嘲弄。
仿佛是越喝越多,飘飘然的醺醉中,她临时忘怀侍卫身份,同定王天南海北的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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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来也是殿下冷肃,唬得大师不敢猖獗。不过陶女人是个例外,不必如此。”
今晚的宴席人多眼杂,阿殷身上穿的还是侍卫衣裳,不自发的抱拳,冲秦姝施礼,“崔夫人。”
崔如松一出去便扑向了冯远道,纱屏的这头没了孩子,倒有些冷僻。秦姝举茶慢饮,笑吟吟的目光只落在阿殷身上,看得阿殷颇不安闲,寻了个话题,“如松身子健旺,传闻殿下也为他聘了教习,想必进益不小吧?”
阿殷面朝定王的方向,看他与雷湛说着都护府里的事情,几近是目不斜视。偶尔崔如松指着这边说些甚么,他目光安静扫过,也未曾多驻留半分。
她顺畅了多年,自认身材健旺,也未将此事太放在心上,次日骑马行了半个时候后发觉不妙,忙找个由头躲在了马车里。
饶是如此,深雪中两日颠簸也叫初来乍到的她难以接受。屋漏偏逢连夜雨,身子稍露弱象,便又添了点水土不平的症候,实在折磨人。
她两回提起昨夜的事,却又不肯直说,话里藏了弯弯绕绕,却又牵涉不上要紧事,听着实在累。
阿殷不敢苟同,却也偶然与她辩论,只笑了笑没作声。
外头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似在往这边靠近,她惊得睡意全无,翻身坐起。毕竟是一宿酒醉,身上还是不舒畅,脑袋也稍觉昏沉,她得空回想昨夜的事,三两步走至窗边推开条缝,就见外头冯远道领着二十余名军士走出去,为首的小将执枪披甲,正同冯远道笑谈。
阿殷睡醒的时候,屋中已非常敞亮。
夏柯并不在门口,倒是冯远道正在跟凌晨来的那位小将说话。见到阿殷,冯远道高低打量过了,才道:“过来拜见雷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