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一声吼怒,竟不顾重伤,蓦地沉身坠下,腿脚飞旋,再踢阿殷。
阿殷眼疾手快,折身躲过。中间冯远道拼力疾攻,男人添了新伤,又是腾空,不免顾之不及,阿殷瞅准机会,弯刀借势蓄力,直取那男人胸腹,刺破小腹深深没入。
“可她执刀在此,叫人如何赏曲?”
阿殷余光瞥见,用足了力量,反刀砍向他手腕。
“家父鄯州刺史,那边席上另有怀恩侯府的姜二老爷,听得琵琶,交口奖饰。得知是太子殿下在此设席,遣微臣大胆问一句,可否借这雅音半晌?”他说完了,转头将薛姬打量一眼,便又冲上首施礼。
这满都城里,除了定王府上的人,便只要曾在西洲为官的姜玳、高俭言等人晓得薛姬的秘闻,此中姜玳已然撤职查办,高俭言也治了重罪,本来要贬谪到千里外的蛮荒之地做个微末小官,太子力保之下,才免了这痛苦,只是丢了官职,赋闲在家。定王府中世人的嘴是封严了的,太子不能从姜玳处得知,天然是从高俭言那边听闻,可见两人还是有所来往——太子对这高俭言还真是格外赏识。
太子自也发觉不当,笑了笑没作声。
阿殷弯刀已然出鞘,见冯远道脱手,当即飞身畴昔。
常钰为人行事刚正有节,虽是太子的岳丈,却不涉足党派之争,凡事只以忠君事主、为百姓谋福为上。他膝下两个儿子,宗子常茂与太子靠近,客岁姜玳被查后,便是他被太子保举,任了西州刺史。次子常荀却与定王交好,疆场上袍泽之谊结下来,涓滴不为太子招揽所动,还是留在定王府做个司马,得意其乐。
“陶副帅过奖。”
那男人也不答,只道:“你们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豪杰,两位现在还要胶葛吗?你们打不过我,趁早认输的好。”
那男人俄然嘲笑了两声,操着不谙练的大魏官话,“两位,久等了。”
太子问道:“是有何事?”
外头阿殷已经等待了好久,此时报命,昂首时便见定王的目光超出世人望过来,此中竟有些许担忧。她天然晓得他担忧甚么,遂微微勾唇,笃定道:“殿下放心,卑职定不辱命。”等常荀走出来,便带了薛姬,由詹师定引着往湖边假山后的阁楼中去。
本日会有场恶战,她主动请命,他也未禁止。若此事功成,她入定王府的事,便又多两成的掌控。
“诸位是为听曲,又不是为了看曲,这有何妨?如果不便,近处应有屏风,挪一件来遮住她二人,想来也是无碍的。”
定王面不更色,“乐姬罢了,借之何妨。”他又看向常荀,“上回路过鄯州未去拜访詹刺史,你也一道畴昔,打个号召。陶殷——送薛姬畴昔,切勿叫她失礼于人。”
这竹园占地颇广,离了此处阁楼,便是两处颇恢弘的宅院。不过迩来外出踏青的人多,这两院临时空着没有客人,那男人身法极快,瞧着摆布没人,便闪身钻出院门。半晌后,他又换了身灰白的短衫出来,络腮胡子还是,只是戴了顶破茂,身形微微佝偻,看其打扮,与贩子中不起眼的贩夫走狗无异。
进退无路,右边是高墙,左边是冯远道。阿殷却在此时生出豪气,不去撤退遁藏,反倒舍欺身向前,手中刀柄压下,趁着那男人尚未站稳,从他腋下敏捷穿过,弯刀挑破他的肚膛,逼出一声痛呼。
他们莫非是发觉了吗?本日的事本该隐蔽,神鬼不觉,他们怎会晓得?
他是姜玉嬛的父亲,明显是认得阿殷的,此时却只称呼那侍卫,阿殷便也拱手为礼,“回禀侍郎,定王殿下命卑职贴身伴随薛女人,卑职不能违背,还请侍郎包涵。”语声清楚,不卑不亢,随即不再理睬,手按在刀柄上,还是如小松树般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