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初帝当然是记得阿殷的,只是没想到谨妃竟然也记得,“一面之缘,谨妃就记着了?”
“是臣妾傲慢了。”谨妃垂首,却又暴露畴前那模糊冷酷疏离的态度来。
“这有甚么好惶恐的。上回我将那桃花带归去,母妃还夸你,说你看着就懂事,当得起这位置。只可惜我出宫的机遇未几,六月里如果父皇肯带我去行宫,我便央定王兄带我出去玩,你可得来。”
嘉德公主却将眉头微挑,“你晓得我说的是甚么意义!”
“话虽如此,那四品官只是加封。”永初帝还是不肯——当然定王心疼那庶女,情愿捧着她,可礼部的条框摆在那边,怎好违背?旁的王府侧妃都是世家贵族出身,即便是庶女出身,入王府前也会记到嫡母名下以抬身份。这陶殷母族卑弱不说,现在府中又没有嫡母能够给她借个别面的身份,如何能够拿来当侧妃?来日宫廷设席,她借定王的身份排在旁的世家令媛之前,岂不令人难办?
“话虽如此,有功不赏,却也说不畴昔。玄素,不如你来讲说?”
哪有甚么旧疾呢,不过芥蒂罢了。二十余年前她满怀高兴的诞下孩子,原觉得他会跟她一样欢畅,谁知连着等了七八日,却都没见到他的踪迹,乃至连她派人去请,也请不来?彼时她还觉得是她做错了甚么而惶恐不安,厥后才晓得府门外那羽士“杀父弑兄”的预言——他竟然只因为羽士疯疯颠癫的几句话,便完整嫌弃了这刚出世的孩子,连半眼都未曾来看?
他亏欠着她,永初帝很清楚。
她平常跟永初帝的话未几,现在说了这么一大通,不免叫永初帝稍有动容。
定王就在美人榻中间的方椅中端坐,闻言昂首,瞧向谨妃病弱的神采,倒是端端方正朝永初帝跪了下去,“儿臣为父皇分忧,敢不经心极力,毫不敢求犒赏。不过有件丧事却想禀报父皇和母妃,求父皇能够恩准,也好教母妃欢乐,早日病愈。”
嘉德公主久浸宫闱,一听这话,便晓得母后又操心起定王兄的婚事来了。
阿殷倒没想到刘妃会如许夸她,闻谈笑道:“公主殿下有命,卑职天然作陪。那行宫几十里外有一湾湖,六七月荷花开了最好,到时候便陪殿下畴昔散心。”
“儿臣府上的右司马陶殷,想必父皇还记得。”他昂首看着永初帝,缓缓道:“儿臣二十余年来,从未对哪个女人动过心,唯独对她,展转反侧,心生倾慕。陶殷的面貌气度自不必说,从西洲剿匪到此次捕获突摩,她的英勇志气更是无人能及,儿臣恳请娶她为妻,求父皇允准!”
那日北苑马球赛,嘉定公主想讨那女人做她宫中侍卫,却被定王谢绝。当时她就迷惑,不知这夙来心疼嘉定的儿子为何俄然舍不得个女婢卫,本来是为此!再一想,年节之前兄长问安的信递出去,他确切对儿子身边的一个女婢卫赞不断口,现在想来,儿子身边能有几个女婢卫,想必就是那陶殷了!
谨妃便只笑了笑,欠身道:“叫皇上担忧了。”遂将目光挪向定王,倒是欣喜,“一晃二十余年,玄素都这么大了。”
现在谨妃说“不值得为定王坏端方”,天然是指这些年他的萧瑟慢待,亏欠定王了。
即使当年被杖杀羽士的场景震惊,他不乐意去看谨妃母子,但是这么多年畴昔,现在回想,他确切是委曲了这一对母子。特别是这回姜家的事情上,太子得他宠嬖侧重多年,却因怕获咎了世家,不肯去做这毒手的事情,反倒是定王迎难而上,为他解了烦忧,顶了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