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太子未料定王真有胆色当众拒婚,倒是沉着脸,朝定霸道:“父皇为你考虑赐婚,你怎如此不知好歹?还不从速认错!原觉得你已经改了那又臭又硬的性子,谁知更加不平管束,高相忠君为国,他的令媛也是百中挑一,你还如此傲慢,孤负父皇母后的情意,惹得父皇起火。”他仿佛是劝说普通,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快,快向父皇请罪。”
阿殷听得动静时,忍不住皱眉。
定王抬眉,看到永初帝面上浓烈的不悦。
这般行动,令常荀非常敬佩。
定王缓缓昂首,目光敏捷扫过上首的帝后众妃,及中间的叔伯兄弟,沉着施礼道:“父皇息怒。儿臣深知父皇母后苦心,只是儿臣已娶了侧妃,便不求其他。皇室中才气明显者,岂止儿臣?若论学问才调,更有很多比儿臣聪明颖慧、文德兼备、得朝中名流大儒交口奖饰者。父皇尽可为高相令媛择年貌才调相配之人赐婚,岂不比儿臣更好?儿臣口拙而性急,方才言语辩白不清,就已惹得父皇起火,以此脾气,岂不委曲了高相令媛?”
他一本端庄的将永初帝的气话当真,反倒噎得永初帝无话可说。
定王对上他的眼睛,将此中的喜色看得清楚清楚。
她竟然要嫁给定王?
定王早已考虑过其中短长,晓得以永初帝的脾气,必会起疑。如果他成心坦白,反会越描越黑,若令帝王生厌,对阿殷并非功德。反之,阿殷的身份虽要瞒着朝堂官员,但被永初帝察知,却一定就是好事。
“想得很清楚,多谢高将军挂怀。”阿殷安然浅笑,“若无他事,告别。”
阿殷旋即抱拳道:“高将军若无他事,先告别了?”
永初帝垂目俯视,看到他端肃恭敬的神采,但是那端肃之下……
永初帝当年恭敬诚太子,跟东宫友情颇厚,与冯太傅一家也很有友情,连定王都听他提过几次,想必内心颇未追思。他期近位时赦免了冯家,这两年着意擢拔冯远道,可见此情。若得知有故交遗孤尚在,哪怕是顾念当初跟冯太傅的一丝交谊,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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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管弦还是,舞姬窈窕的身材在夏季里扭捏,阿殷隔了数丈坐着,心境却再难安静。
这宗流言将皇家杀神、相府令媛及朝堂那位独一无二的四品女官搅在一处,立时敏捷传播开。
而在上首,定王倒是格外沉稳,乃至在永初帝那一声痛斥后,连方才的那些许敬惧都消逝了。
中间谨妃出了坐位,前行两步,也缓缓跪了下去,“皇上与皇后的情意,臣妾实在感激。只是玄素确切脾气冷硬,行事又不管不顾,不止本日,畴前也常惹得皇上起火。若真将高相令媛给了她,臣妾也怕他那性子不改,不能体察女人家的心机,反倒委曲了娇滴滴的女人。皇上既故意施恩于高相,择个更温良的皇子,岂不更好?”
但是都城中,却不知何时髦起了流言——
事出变态必有妖。都城里固然没少传流言,但是都不是大事,即便连累权贵公侯,也都无关痛痒。这则紧跟着天子赐婚而生出,敢带上定王和高相,又如此废弛高妘的闺中名声,莫非就不怕被高相彻查到泉源?
定王岿然不动,“谢父皇谅解。”
永初帝伶仃召他,天然没甚么功德。
世人皆觉得他已改了脾气,谁料本日却会来如许一出?
这虽是责备,却到底有些父亲的姿势了,比之畴前的君臣泾渭清楚稍有分歧。
定王闻言,心中只是嘲笑。
好半天永初帝才数落完,将存着的气都消了,“既然你嫌朕过于正视,兵部那件案子,便不必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