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纲、周冲二人落草为寇是六年前的事,匪贼窝站稳了脚根,便成了独立的江湖权势,里头自有端方,等闲不准外人进入。定王初来乍到,来不及安插钉子,官府又软弱无能,这几年里,还真没人晓得两处是否连了密道。
阿殷猝不及防,被定王抱进怀里的时候,直直撞入他的胸膛。
中间冯远道不想白白华侈了机遇,瞧着底下的盗窟跃跃欲试,低声道:“殿下,这内里的戍守有章法,不像是平常匪类,想要拿下这里,会比狼胥山那次艰巨很多。末将想进入盗窟探探秘闻,知己知彼。”
阿殷初近匪窝,晓得这户人家分歧平常,刚才一心粉饰,未曾沉思便冒充顺服演戏。现在回想刚才那声音,只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幸亏她明白定王是在粉饰,她也不过随机应变、顺势做戏,所求的不过是稳住对方,能顺利的夜探铜瓦山。
外头那对佳耦却还在抬高了声音扳谈——
月色下他的表面刚毅冷硬,神情却模糊熟谙,阿殷微怔。
这下脱手毫不踌躇,倒是又狠又准,刀锋若稍稍偏离,便能伤及脏腑。
可惜彻夜月色暗淡,定王目力再好,也难以看清其他细节。
公然两峰间有修好的栈道浮桥,必是通往南笼沟的。
这些人跟铜瓦山匪贼来往,自是体味此中景象的,比之前几日的农户有效很多。
两人都沉默不语,遥遥将山岳走势熟记于心,待得月上柳梢,便关了窗户,各自盘膝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右卫军中的侍卫久处皇宫中,除了要服侍天子,保卫几处要紧官署,平故旧往最多的就是后妃、宫女和内监。这些人各个都是七弯八绕的心机,做事情隐蔽又幽深盘曲,总要见微知著,才气担得重担。时候久了,高元骁察看这些细枝末节的工夫便比旁人高出很多。
高元骁却抢在了她前面,声音降落,“陶侍卫毕竟年纪小,这铜瓦山里虎狼占有,她一定对付得来。不如末将与冯典军同去,能探多少探多少。”
而在这边,定王却不急着脱手,将那男人所言揣摩了半晌,问高元骁,“探得如何?”
哨楼里的匪贼们还在喝酒,开起了粗鄙的打趣,高元骁瞧着阿殷紧跟在定王身后,拳头微握,决然收回视野——
定王身子微微僵住。
阿殷当然不敢动,乃至连呼吸都将近屏住了。
现在阿殷站在山脚下,瞻仰那矗立的山岳时,也觉其巍峨险要,不易功克。
两道身影悄无声气的落出院中,站在了屋门口。阿殷和定王都凝神留意动静,此时对视一眼,便轻手重脚的出门。这院里住着五六小我,白日里那男人久睡在门口,手边放着大刀,明显是在值夜。
定王长年习武,脚步极轻,行动也极快。他疾掠至那男人跟前,周身的威压气势惊醒了梦中人,那男人尚未睁眼开口,喉间便被定王扼住,半点声气都未曾收回,只能惶恐的看着定王。
定王平常都是不近女色的模样,多少都城的世家贵女送到跟前时也未曾眨下眼睛。就连千里追来的姜玉嬛诚恳献曲、百里春的薛姬妖娆作舞,也未曾叫他多看一眼。高元骁原觉得他遴选阿殷同业,只是为了照顾,现在看来……
彻夜又有薄云遮月,天气时明时暗,倒能便宜世人行事。
定王并不筹算透露这条未曾戍守的通道,便也不冒然脱手,只谨慎翼翼的寻好藏身处,就着时隐时现的月光,打量盗窟内的设防。站在这极高处,也能瞧见后山的景象——
——他暮年曾是军中标兵,刺探敌情的本领无人能及,厥后被定王赏识,带入王府做了右典军,虽是执掌帐内保卫陪从等事,刺探动静的本领却与日俱增。这回他与高元骁各自带了侍卫分头探动静,在铜瓦山下会和后将侍卫交给魏副典军,他便与高元骁探查山下设防情势,固然官位低了些,这件事上高元骁却也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