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两日修整后,十五那日的丑时,定王趁着深浓夜色,东襄西侧的救兵甜睡之际,挥兵攻城。
他也已换了套衣裳,乃至还洗了头发,擦到半干,散落披在肩头。
阿殷上马,望向灯火透明的正厅,“清算残局?”
问过这宅中仆妇,传闻另有热水,阿殷便叫她们抬些出去。
头一回攻城杀敌的阿殷气喘吁吁,靠在城墙上稍歇,瞧着细甲之上的血迹,几欲作呕。
二十余名暗藏的侍卫都是定王府中精锐,技艺出众以外,最善掩蔽行迹,悄无声气的行事。
伉俪二人自从都城解缆,便一向分帐而睡,现在固然同榻,他竟然另有这等精力。
帐内饭食已备,特地摆了张方桌在中间,三面放上蒲团。只是军中严禁带酒,只好以茶相佐。
温热的水让浑身每一处都伸展,也令方才紧绷的神经松弛了很多。阿殷闭上眼睛,临时将城墙上那一幕挥出脑海,捧了水浇在身上,只觉舒畅非常。昏然当中,才觉出“安居”二字有多么首要,不止于她,也于那些逃亡逃命的百姓。
这动静定王倒不清楚。
先前拼杀时,一心只护在定王身边,是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弯刀直取敌方关键,或死或伤,她都未曾多留意。现在敌军如潮败退,魏军追杀直往檀城深处,这城墙上垂垂温馨下来,她看着熊熊火光下的染血衣衿,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那东襄小将盔帽都倾斜了,却犹自手执弓.弩,仗着极好的阵势连环射向定王。
那陈博本就不是果断勇武之人,那等窘境中,会被对方游说投奔畴昔,也不算过分不测。
“殿下请。”陶靖拱手相随,阿殷也收回目光,噙着笑跟畴昔。
陶靖举筷细嚼,瞧着女儿戎装打扮,沉毅的脸上毕竟暴露温和,“战事凶恶,如何又冒撞跟过来了?”
定王倒是看向陶靖,“关于檀城的事,另有些事想就教岳父,到我帐中叙话如何?”
那守城的小将不肯败退,大声喊着“缉捕魏国定王有重赏。”残存的军士弯弓,箭支如雨射来。
攻入的马队则一起奔驰过贩子,突破层层停滞,直袭东门。
陶靖也是端倪沉肃,“陈博虽居高位,在京中却只要妻妾数人,连子嗣都没有,天然少后顾之忧。殿下可知,徐煜身边的监军是谁?”
定王打个呼哨同常荀追畴昔,这头蔡高受命留下,至阿殷身边,将那东襄小将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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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觉出此中蹊跷,亦停了筷箸,“是谁?”
此时就着舆图详细说给定王,徐耿在城中的安排,便是一目了然。
阿殷闻言,忍不住道:“东宫保举前,莫非就没查过?”
仆妇拿来洁净的栉巾衣衫,说这是府中专拿来待客所用,都是新的。
东襄军队顷刻乱作一团,败逃四窜。
那副图是定王临行前从京中兵部调来的檀城内舆图,上面标注着城内街道、水道、阵势凹凸及城中设防,算是极贵重保密的东西。陶靖先前曾作为副将守城,对檀城的体味最深,自檀城被夺后,他也在藏身此中,趁夜察看徐耿的设防,于内里各城门保卫之强弱、军资之漫衍,刺探颇多。
“可你毕竟是王妃。”
城门的守军立时涌过来意欲闭门,但是逼仄的空间以内,涌入再多的人也是无用。城门被人把持,东襄兵士难以近身,不过半晌,马队的震耳号令澎湃而来,率先突破城门驰入。步兵随后而至,在城门处与东襄人厮杀。
正面的地形图边,却围着定王、陶靖、常荀、偏将彭春及监军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