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且放心,出去我便不返来了!”苏一还是犟嘴,自往东偏屋里去。到了那边儿,原觉得该腾出间房来给她住着,却不成想,她要与周大娘同挤一间,而周放心早把周安良腾出来那间占了。她又在内心骂了百八十遍不要脸,把周放心的衣裳鞋袜尽数抱到院子里摔在地上。
苏一跳着步子要超出苏太公去,“你再说,细心你的皮!”
迷迷蒙蒙中有人戳她肩窝,她便仰开端来叫师哥,问:“开铺子了么?”看清时,却不是他师哥陶小祝。师哥没生得这么好,粉面朱唇,一对桃花眼儿。
小白拉了她到一酒馆,撂她下来与别的两人坐着,自个儿外头买小食去了。苏一收胸弓腰坐在长凳上,低着头不说话。摸了摸长凳面儿,撑了身子起来要溜,忽听此中一人说:“小白去去就来,你这会儿走,我们如何交代?”
他意想细问,听到身后有人扣了刀鞘,噔地一声响,念起时候不对。因此也不问了,上了手去拉她,牵了与他们一道儿走,“既无家可归,跟我们走。”
“苏一!”苏太公拦她下来,大觉伤他颜面又伤情面。
苏一嘟哝,“被赶出来,没家可回了,可不就在这里?”
苏一无处可去,逛了一晚夜市,摊位上吃了碗馄饨,身上荷包也见了底儿。
这位爷瞧着贵气,却又不倨傲,一起上走着与她说话,哪哪都好。他问起昨晚的事情,她也不顾忌地说了,又问他,“我真如爷爷嘴里说的那般,粗蛮吝啬么?”
韩肃昂首看向他,“甚么时候的老熟人?”
接待的又是软被香褥,府邸上也没公鸡打鸣,这一睡便是五个时候,醒来时天儿已近晌午。她跳着脚儿套衣衫,开了门有身着青衫背褙的女孩子打水来奉侍她洗脸。这可生受不起,苏一忙接了铜盆巾子,本身抹洗了一番,又还是绾起简朴发髻来。
苏一挠额,“还是不费事了吧……”
周安良被她骂得气结, 手掐腰哼哼, 倒是周放心伸长了脖子, “道是没娘养没爹教的, 瞧瞧做出来的都是甚么事儿?恶妻一样,不想想自个儿为个甚么嫁不出去。这是太公的家, 哪轮到你做主?凡是有人要你, 这家早跟你一厘干系也没有了。太公应下的事,偏你从中作梗,违逆不孝,闹得一家子不得安生。不过是借住几日,你发的甚么狗疯。”
周大娘两面难堪,问苏太公,“真让一一这么走?她一个女孩子家,遇着事可如何是好?”
三人不说话,氛围对比外头的氛围还冷百倍。苏一抱着包裹,腿抖得不受控,咬唇不出声儿。酒家烫好了酒奉上来,劈面的人给她倒一盅,她端起来就吃尽了。身子刚暖了些,小白从外头返来。手里拿了很多吃食,旋煎羊白肠、鲊脯、姜豉、抹脏、滴酥水晶鲙……都是南大街夏季夜市里最驰名的吃食。
苏一记不清他们谁是谁个,总归都穿差未几的衣裳,红衣绣金线,腰间别把弯刀。她转眼瞧那韩肃,确是那晚的头头儿。眉梢似剑,冷颜冰脸。她又摆手,“不必难堪,我随便熬过这一夜。”
韩肃只是吃酒,“她一个女儿家,恐不便利。”
“这是甚么教养?”苏太公也活力起来,吹胡子瞪眼,“怎就这般不让人安生?原没多大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你就对劲了。到头来人也都说你,说你小鸡肚肠!你爹娘那般仗义的人,怎生出你这么个事事算计,心眼比针眼儿还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