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干脆说着,但瞧见沈曼柔脸上现了离神的神采,她晓得这话儿又是废话了。她不去体验一番,永久不知人话里说的那是甚么意义。干脆也不说了,只道:“罢了,都这时候了,我也不再与你说这一宗了。我从自个儿的嫁奁里抽了一百两金子出来,与你带上。你好生收着,不得已万莫拿出来。嫁人就是过得人家的日子,没有自个儿补助的事理。你若把钱都花光了,最后没了倚仗,怕是难过。你爹放了话,婚后不准沈家布施你们度日,你内心要有考量。”
周放心另只手拿到面前儿细看,“太公发的话,我们能说甚么?不若,你叫嫂子出些钱将这宅子买下,总归她嫁奁多,有的是钱。如此我们也不需再看他们的脸子,最好。我们也学他们的模样,施恩给两间住着,日日仰着下巴儿瞧他们。”
沈曼柔一面吃茶一面盯着沈夫人小指上的玳瑁蓝珠护甲,嘴上缓缓吹了两口气儿,“安良对我好,娘您不必担忧。这世上,除了爹和娘,就数他对我最好。他又是极其有才调的,定然不会让女儿受了委曲。等明儿考了状元,爹就不会这么瞧不上他了。”
周放心收回炕沿儿上的手,搁到大腿上,“也别再叫娘去求他了,怕是没用。娘干多了这类事儿,我也瞧不下去。”想了想又说:“这么着吧,这事儿就交给我。你放心把嫂子娶进门,到时天然见分晓。”说罢也不让周安良再问她,叫他“也别再看了,歇几日无妨,反正都能中进士”,说罢下炕出屋去了。
沈夫人五更天的时候来拍门,进屋里来与她说话。沈曼柔掀了被子下床,披了件碎花蓝袄子与她炕上坐去。她给沈夫人斟茶,说:“女儿走了,今后不能贡献娘了,娘要本身照顾好本身。”
听下这话,周安良眉头深蹙,拧出个肉疙瘩。细思半晌,而后瞧向周放心,小着声儿道:“我与你说,你别叫娘晓得。从跟曼柔议婚以来,我就没跟她说过这屋子不是我们的。原想着结婚后与她慢说,一月也够了。可眼下只要三日,如何说?这太公也是,出尔反尔,做的这叫甚么事儿?”
周放心上炕坐到红锦鸳鸯戏水引枕上,手搭上炕沿儿,“娘让我来跟你说,这正堂只许你跟嫂子住三日。三今后你和嫂子回门,我和娘就得把这里的东西尽数挪出去。娘说了,奉告你晓得,早早儿跟嫂子说一声,免获得时生出乱子。”
沈夫人不再费口舌,扬声儿叫丫环,“把梳头婆叫出去吧,给三女人上头。”
周安良嘶嘶儿抽气,“你去跟娘说,叫她让太公再多匀几日。他本来说好的,这会儿突突改口,我们没法儿措置。既已经借了,再多借几日又何妨?”
“这是甚么话?”周安良皱眉,“早头那会儿还说一月,这会儿如何就三日了?”
而那沈家大宅里,也是类似的一番风景。花簇灯笼挂了满府,下人们步子仓猝碎碎,不比周家那小家小院儿的不需撵路。三蜜斯出嫁这事儿是府上沈大奶奶一手摒挡的,并不见一星儿不对,桩桩件件儿都打理得甚为妥当。沈夫人是落闲的,便不时拉着沈三蜜斯说些梯己话。闺女要嫁人了,该叮嘱的一句也不能少,怕她做人媳妇儿受委曲。
她在内心考虑了一个早晨,浅浅睡了两个时候,天还没亮透,便叫周大娘叫了起来。忙活了这么些日子,今儿才端庄地把丧事办上。家里请的大厨帮杂尽数都到了,摆下几十样儿菜色来烧热了锅灶。那红花细穗的花轿里的红烛已烧了洁净,吹鼓手上门候着,只待一块儿到沈家大宅里带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