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拂了下惊气,伏小作低态,说:“回大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是富朱紫家的蜜斯,贫民家向来也养不起闲人的。金银铺学徒是苦了些,到底合我情意。我打小便喜好那些金饰珍奇,虽说家穷戴不上,但手心儿里一点点敲凿出来,也是过足了瘾的,比戴它还成心机。提及来也算门技术,走哪都饿不死,内心结壮。”
红衣侍卫不听她言语,抬了上去,解了绳网,捆上双手,二话不说扣去王府。直进角门见了带头侍卫韩肃,才算干休。
男人不悦,嘴巴淬了毒普通,“那是您情愿,千万个情愿我也拦您不住。您要再有个儿子,昏憨没出息的,娶了她也没弊端。这会儿甩给我,我岂能受用?她也该要些脸面,不要肖想做我周安良的明媒正妻。好歹我也是个生员(秀才),她算个甚么东西?打小就是没娘管的,女子家的贤能一样儿不占,耍刀弄棒的倒是精得很。一院里长起来的,我和mm没少受她踢打。那是个泼妇,镰刀湾那个不知她这名号?端的她多倾国倾城,也入不了我周安良的眼。谁娶了她,那是上辈子积的业障,这辈子遭报来了。她肖想嫁进我们家,那是妄图!”
苏一虾着身子回道:“苏杭的苏,一二三的一,城西镰刀湾的,就在这西北边儿,走百八十步大抵也就到了。”
那带头侍卫韩肃生得一张冰脸,刀削的眉峰,眸子起寒。他瞧了瞧苏一,但问了句,“借道的?”
苏一没等他呛返来,拔腿儿便走了。小白在后,指尖弹出飞了三颗小石子儿,稳稳铛铛过了窗,落在周安良身前的白瓷碗里,叮叮铛铛振出半碗白米粥,哗啦落了一桌面儿。
“苏一你……”
倒是出了角门,仍在身侧跟着。苏一不安闲,偏头看他,那一张脸在黑夜里也显白。她不出声,他便一向跟着,像足了押送犯人。
小白身上一股子生嫩气,实足的白面小生一个。他却自曝,“初初的印象罢了,天发展得清秀生嫩也是没法儿。如果熟了,皮起来,也是没边儿的。也有严肃的时候,学着韩总管冷起一张脸,手扣几下弯刀,也是非常有样儿。”说着就给苏一演示了一番。
女子帮腔,“恰是这理儿,苏一那等货品想嫁给我哥,那是癞□□想吃天鹅肉,白肖想!与沈家三蜜斯比起来,她连人家一根头发丝儿也比不上。”
苏一想说不敢劳烦,那小白已用捉人时的架式站到了她中间。腰侧一柄弯刀,嵌在右手虎口下,气势铮铮。她到底没敢多言语,只得让这小白送出王府。
也许是感觉闷了,小白忽而开口说话,吓了苏一一跳。他说:“你一个女人家如何在金银铺做学徒?抛头露面不说,学艺的岂能轻易?女人家都是伸手不担四两重的,在家做些织锦针线岂不轻松称手?”
“是了。”苏一忙着应,“民女是南大街陶家金银铺做学徒的,今儿铺子歇得晚,想抄个道儿早些回家。不知王府外头设了暗坑捕人,撞了个曲解。民女一不是贼,二无其他所图,只是过路的。大人饶小人这一遭,再不敢靠近王府半步的……”
苏一心道这王府的保卫过森严了些,这些贵族大师端的金贵得要命。真是人分三六九等,像她如许儿的,就是最低等的了。面上天然不表,见韩肃并不究查,忙谢了恩要走。
苏一单身走在路上,手里提一盏西瓜灯,宣纸糊的灯身经光一照,轻柔地映出粉嫩的镂花,铺在身前的石板路面儿上,照出一段白。她搓了搓手,已是入了暮秋的时节,天儿是冷上了。目睹着四周人迹少起来,她拽了拽袖口,快起步子。粗布纳的鞋底,走在石板面儿上只要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