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没日没夜地做了三日,方才把囊壳儿做成。厥后又制了银链儿,银环一扣套一扣,其下镶上玛瑙,便算完了工。其间天然也有返工的,几次考虑烧制不必一一细说。
苏一低下头来不吱声儿,只做花囊,他又说:“沈家蜜斯归去求了沈夫人,沈夫人又求了沈老爷,回话说,这事儿获咎的是王爷,他沈家不能做这个主。眼下这事儿便只能求王爷,只要王爷应了口,放心哥哥便可回州学去。他与沈家蜜斯占你家宅院,到底没正儿八经当个官司措置,没上衙门的簿子上。该叩首也磕了,该给钱也给了。一一你念在十几年的交谊上,出口到王爷那边求一遭。一来显得你仁德漂亮,二来也帮了周家的忙,免了他一家的不幸,也算一桩善事。”
陶徒弟听下来,捻了捻髯毛,有些游移,“做个香囊罢了,何不做个金累丝或玉雕的?虽也揪细,但都是惯常做的,不会出甚么大不对。你要烧炉又要珐琅,但是要做个烧蓝的?这工艺且不是普通人能做的,做不好便要费很多质料,又费工时。平凡人家也戴不起这类金饰,都是宫里阿谁些朱紫主子们喜好。我们铺子里也少做,怕是师父也帮不上你甚么,你确想好了要亲手做这个?”
这么一起到南大街,吃了两片儿烧饼,但往铺子里去。想着趁时候还早,把小白那金累丝花囊再做做。到了铺子上与陶徒弟打号召,却不见陶徒弟。刚过了门槛停下,却瞧见周放心坐在铺里的交椅上。一副荏弱似娇花被霜打的模样儿,坠着眼角儿楚楚不幸。
陶徒弟笑笑,满眼里“谅你这丫头还算懂事”的神情,冲她扬手,“快些做去吧,这两日铺子里买卖你也不必再号召了。这一日接下来的,够我们做上一个月的了。但叮嘱你一句,谨慎着,别没烧出香囊来,把自个儿给燎了。”
苏一拿着做好的香囊去找陶徒弟,让他过眼。那般精美新奇的物件儿搁到他手心儿里,他便怔了怔,内心暗道竟不知苏一在她铺子里日日打杂也有了这般技术。虽不尽善尽美,到底是像模像样儿了。这烧蓝点翠的工艺,叫陶小祝来做,也不定做得比她好。
苏一也晓得本身做得不甚完美,有些处所没拿捏到最好。却已是尽了她最大尽力,毕竟也是头一回上手做银胎珐琅。她双手交缠捏动手指儿,对陶徒弟说:“师父您瞧瞧,还过得去眼么?如果太次的,也不敢拿去王爷面前儿现眼,没得砸了您的招牌。”
“想好了。”苏必然定地回他,“就做个银胎珐琅的香囊,照师父常日里教的,将银板锤成器胎,胎面上用银丝儿掐出想要的斑纹,焊上成形。再敷以珐琅釉料烧制,烧个四五次,等色釉将纹样内填得如掐丝普通高,也就成了。”
苏一低头做累丝儿,“怕是找错人了罢?”
这话说到了苏一的内心上,心下里结壮,便松了口气。这会儿又是疲累上脑儿,昏昏沉沉的。却不能这副描述到王府上去,天然是要归去梳洗歇息一番。她又从陶徒弟手里拿了上好的沉香,装在香囊里,再用一青底白云纹亮缎锦盒装了,宝贝般地携了回家去。这会儿虽才刚过了晌午,她倒是不能再撑着在铺子里了。
这又走的是她平常走的那条道,那边有桥那边有水她都记得清楚。内心念叨,还是如许儿的日子好些,每白天夙起瞧瞧路上景色。听得鸟鸣闻得花香,这一天儿的表情都不会差。与那段一向住在金银铺的日子比起来,如此才叫活得有滋味儿呢。家是有的,家里另有个等她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