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咸安王爷低下头来,只瞧见她微带雪意的头顶和圆润的额头以及稠密纤长的睫毛,稍顿了一下说:“明儿你到我府上来,总比你一小我呆着好些。”
苏一微怔,腿下再生逃窜之意也是不能了。她便只好跟畴昔,到他伞沿边停下,规端方矩施了一礼,“给王爷存候。”
找了一阵无果,苏一立在王府前踟躇。想上角门上问那两个侍卫去,又心有顾忌。不问,归去没法儿交代。偏还又怕府上的小厮回了这里,瞧她在府前瞎转,撵了她走,非常没面儿。这厢各式难为着,却忽见前日里那位从韩总管府上出来的爷,正从角门里出来。白裘大氅顶风鼓开一面儿,他伸手掖住,另手执一把深棕皮纸伞,伞面上勾了零散竹叶儿。
苏一又说要不消,那伞已经落在了她手里。而咸安王爷自抬手勾起帽子戴上,出了伞下往右边儿那巷子里去了。不消一会儿就没了身影,并未给她再说旁的话的机遇。比方,这伞又要如何还。
“左转是南大街……”咸安王爷出言顿住,停了步子,“我得右转,不能跟你一道儿了。”说罢把伞递给她,“从速归去吧,你穿的甚少。”
“那不值甚么,你留着用吧。”若不提起,他早忘了这一宗,又说:“你和你爷爷的嫌隙,除了么?”
提及这事儿来有些感慨,苏一撂下两条胳膊在身侧,“还没呢,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归去了。明儿除夕,怕是也得自个儿过。周大娘儿子和沈家三蜜斯的婚事,要到来年仲春十五。眼下没有动静,我爷爷也没来看我,只能这么僵着。”
半空的雪飘得更加稠密,经风一吹像泼的白面子,一股脑儿落在苏一发髻上,妆了一尊白头翁。
“走吧,有话路上说。”咸安王爷往她身上遮过伞来,“那日说的事,可有端倪了?”
她停下行动,有些讪讪,冲陶小祝说:“我把铺子里的那把油纸大黑伞丢了,师哥你从我人为里扣吧。”
“不不不。”苏一不自发微收了下胸,又低了半头,“我是想瞧你往那里去,好把那日带走的手炉还您。一向不得还,我内心不结壮。那一日是我鲁莽了……”
苏一发怔,昂首望了望头顶的皮纸黄伞,又低头把拳头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她竟不知本身运气好起来也能如许儿,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刚才那人,但是这渭州城里最最金贵的人儿。平常多被他瞧一眼都是造化,哪能敢想与他两回同路,说了家常,还拿了人家两个物件儿。
周放心听了这话受用,让陶小祝快回铺子里,本身撑伞去了。一起上尽管暗自笑话苏一,想着到家如何把她的景况说与苏太公和她娘听。
苏一木愣愣地回到陶家金银铺,收伞进屋,掸了伞面上的雪珠子就将伞抱在了怀里。找处所谨慎翼翼地收起来,才发觉陶小祝和周放心盯了她好些时候。
她攥着领口的衣衫,依着记性按原路出王府去,穿过两扇月洞门,到角门上。守门的小厮不在这里,她便谨慎着冲门上站着的侍卫躬了躬身,虾着身腰出角门去。
苏太公那侧站着嘶嘶出气,周大娘怔了怔,转头看他,“这孩子这是……”
苏太公在家帮周大娘烧灶,手拉风箱,不时透过窗子往外头瞧上两眼。这会儿风雪仍大,呼呼在院子里打着卷儿,叫人看不清东西。忽见得门上旧毡帘儿动了一下,周放心弯身钻了出去。
苏一受宠若惊,却不敢昂首瞧他,只道:“王爷您还记得我?”
“那不可。”苏一回身去熏笼边坐下,双手覆上去取暖,“那是咸安王爷的东西,我得空要还归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