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东宫春芳阁内。
她抚过鬓边,心中俄然漫起一阵浅浅的,毫无出处的酸楚。
秦氏过门时傅深已经懂事了,跟她并不靠近,等傅涯出世后两人更加冷淡。因有傅深这个宗子在前面顶着,将来袭爵轮不到傅涯。身份所限,秦氏与傅深之间的冲突在所不免。
东宫。
太子妃岑氏对着铜镜摘下满头珠翠,服侍梳头的丫环俯身下来,悄声道:“娘娘,本日颖国公府秦夫人遣家人来给傅良娣问安,在殿中坐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岑氏望着铜镜沉吟半晌,半晌后摆手道:“不必了。烂泥扶不上墙,殿下再汲引他们也是白搭。”
衡量轻重以后,便有了眼下这个局面:北燕军统帅、靖安侯傅深单独开府,几近不与国公府来往;傅家三爷傅廷义袭国公爵,做了个安逸的勋贵,秦氏带着后代住在国公府,只等傅涯成年,便为其请封世子。
“当年为了世子之位,秦氏豁出脸面不要,又是送女入宫,又是分炊,闹的不像个模样。成果如何?靖宁侯的妹子还不是风风景光地嫁给了齐王,秦氏有事只能希冀傅良娣,还要想方设法地避着本宫,跟做贼一样。”岑氏嗤道,“她儿子如有靖宁侯一半的担负,傅良娣何至于在我部下忍气吞声,做小伏低。”
太子孙允良过夜于此,良娣傅汀服侍他脱了外套,奉侍他洗漱结束,虽殷勤如常,但眉间总有股闷闷不乐之意。
傅汀眉头伸展,那模样就像瞥见了救星,满眼崇拜信赖,捧得太子更加飘飘然。
不过还没等秦氏采纳甚么小行动,傅廷忠在北疆被暗害,彼时元泰帝为了皋牢功臣,对武将非常虐待,便决定不降等,直接让傅廷信袭颖国公爵位。厥后傅廷信过世,边关战事吃紧,傅深孝期未过就直接上了疆场。国公爵一向空悬着不像模样,礼部官员一合计,干脆让三爷傅廷义袭了爵。等傅深建功回朝,元泰帝另封其为靖宁侯。
岑氏的父亲是荆楚节度使岑弘方,与颖国公府有几分友情,岑氏自小在他膝下耳濡目染,胸中丘壑不输男儿。当年若不是傅深去了北疆,说不定岑弘方也要把他当作半子佳婿的人选之一。
“他是残了,可还没倒下,”岑氏道,“靖宁侯在官方的名誉、在朝堂上的人望极高,手里还握着北疆兵权,就算今后还归去了,北燕军到处都是他的旧部嫡派,还是是一呼百应。说句不恭敬的,别说秦夫人,就是我们殿下都得遁藏他三分。”
“你懂甚么,这话也是好胡说的,”秦氏在他腿上轻掴了一巴掌,“他父母灵位都在此处,只不过别府另居,如何不是傅家人了?他毕竟是你兄长,年纪悄悄就身居高位,虽说这些年性子有所收敛,暮年也是个不肯饶人的魔王。你谨慎些,别犯在他手上。”
太子妃略一想,便明白了,笑道:“随她去。我传闻靖宁侯回京了,秦夫民气里想必不大安闲,便上赶着来讨我们殿下的好了。”
秦氏道:“去前院见你三叔,筹议些事,返来颠末你这里,恰好出去看看。省了你早晨再多跑一趟。”
美人含愁,柳眉微蹙,别有一番风骚意态,太子见而心喜,忍不住上去搂住温存了一番。
少年眸子一转:“是关于我那大哥的事?”
“至公子是个少年豪杰,在本身家里倒成了不能提的了。偏生我们少爷没心肝,远着亲大哥,只听那些混账小人的撺掇……”
“当年我们殿下原秘闻中了靖宁侯的远亲妹子,就是齐王妃,着人暗里里去问傅家的意义。当时颖国公府还是傅二爷当家,因那是他大侄女,他不好私行做主,又拿着这事去问靖宁侯。靖宁侯跟傅良娣的弟弟差未几大,听得他妹子不乐意,二话不说就回绝了。他们傅家都是硬骨头,拼着获咎殿下也要给他妹子选门可心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