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阿瑶另有甚么不明白。
阿瑶抱着个青花布承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胡同里。刚拐出胡同口,一阵风吹来,裹夹着雪粒透过棉衣咯吱窝咧开的口儿直往身上钻,阿瑶情不自禁地打个冷颤。承担甩到肩上,她搓搓手,双手搭起来往手内心呵口气。
阿瑶目眦尽裂:“幸亏我返来得早,不然岂不一向被你们当傻子骗?”
紧紧身上破棉袄,她无认识地往当铺方向走着。宽广的大街上劈面跑来一群鲜衣怒马的公子,阿瑶从速低头往边上避。
双手将荷包递畴昔,她看着他,妙目中尽是朴拙:“无功不受禄,这些银票民女不能要。表哥于民女有恩,若不是执意入赘他也不会落到现在有家不能回的地步。至于爹娘,民女虽卖了青城大宅,但胡家祖上传下来的绸缎庄房契仍在。只待来岁春闱表哥高中后,民女自要寻个机遇重振祖业,到时也算告慰二老在天之灵。”
“当日被山匪绑去时曾听你说过,故乡宅子已经卖了,身上这件火狐皮大氅是先考先妣留给你最后的念想。”
“给。”
从当铺出来,玄衣少年竟然还在那。看到她,他翻身上马,绣着玄色暗花的纶巾在雪中飘荡,尽显张扬。
这已经是她最后能拿出来的东西。
“这……”
“你要典当这件大氅?”
唇畔漾起幸运的笑靥,临拐进胡同前,她瞥了眼胡同口停着的那辆马车。整驾马车用金丝楠木打造而成,车厢广大、车辕镶有斑纹繁复的玉石,她从没见过这辆马车,却感觉哪哪都眼熟,越想她越感觉迷惑。
“如何?还嫌少?”
一座座血泉从身上喷涌而出,酷寒的感受袭来,认识逐步消逝。临死之前,她想着的不是对宋钦文、沈墨慈的痛恨,而是三年前已颠季世的爹娘,如果他们在天有灵,看到她如许胡涂该有多痛心。
“难为宋郎,对着那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忍耐三年。现在胡家万贯家财大半归你我之手,只剩……”
终究她服从舅母劝说,变卖老宅陪表哥进京赶考。可仿佛是被霉运缠上了,进京路上他们被山匪所截,马车辎重皆被夺去。还好有她贴身缝在衣裳里的几张银票,靠着这个他们在都城租个小院临时安设下来。
当日爹娘身后那些千头万绪的事,底子启事就是缺钱。如果库房没走水、金银玉器没失窃,也不会宽裕到为结算账目置卖良田房契的境地。
三年前阿爹在外出行商的路上遭受山匪,骸骨无存。哀思之下,没过甚七娘也跟着放手人寰,不出半个月曾经盛极一时的皇商胡家只剩她一个孤女。屋漏偏逢连夜雨,治丧期间胡家老宅走水,大火毁灭后堆满库房的金银玉器消逝一空,再然后跟胡家有合作的掌柜纷繁找上门来要结清账目,更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庶支抱男孙找上门说要过继持续胡家香火。
可这仇不能不报,余光瞥向窗台,她讽刺道:“心已经黑得臭不成闻了,还会在乎手脏不脏?”
“阿慈,表妹已经如此不幸,你又何必赶尽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