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畅快散去,她面上的褶皱紧蹙了些。煜煊虽不明真相尊她为生母,终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与她无血脉相连。这很多年来,她顾念着与先帝魏天佑的情分才压着阮重的野心想要保魏家江山永存。可年事悠长,繁华逝去,她与先帝那停顿的情分也在逐年倾塌。
月清星稀,街道冷寂,将军府厅堂却人声鼎沸,朝中墨党一族及赋闲京中的武将多至十几人皆聚在墨凡府上。
虽明黄凤袍衬出了阮太后的雍容华贵,可年事另有五年方满四十的她唇角、眉眼处的皱纹亦是突显。淡薄的春光不透亮,她发髻上的金玉珠钗泛着宝光把面庞映托出了光芒。
阮太后令茗萼取出了当年先帝让墨凡带回帝都洛华的信笺,她把信笺谨慎翼翼的铺展在案几上,纸张泛黄,上面的墨迹也变了色彩。
手握皇权十五年,阮太后常常在心中权欲按捺不住时便会取这封信来看。至高皇权那个不想要,唯有那女儿身难懂言的煜煊想摆脱这怪物天子的身份。
“阮大司徒现在的野心是益发外露了,这立后的事,怕又要在朝堂引发一场腥风血雨之争!”
待下报酬他奉上茶盅后,他方缓缓道:“我墨家的女儿是不会为后的!若说这后位,大司空宇文相拓之女宇文婠才貌双全·······”
长长的宫道,沿途宫人皆向他膜拜,高呼“主子(婢)见过阮大司徒!”阮重每踏一块宫砖,面上的忧色便淡了一层。他已在阮太后的管束下哑忍了多年,忍耐与墨凡平起平坐,忍耐尊阿谁女童为天子。
阮重诧然,也仅是半晌,眸中苍鹰般的光便重新堆积一处。
墨凡停下饮了一口茶,没有持续说下去,但下座的官员亦是了然。
勤政殿中,煜煊久久不能安寝,她只穿戴明黄寝衣立于窗棂处,仰首透过镂空扇窗看着挂在树梢的冷月。若不是殿庭中挂着宫灯,这浅淡月光是照不亮黢黢黑夜的。
官员正说着,墨凡技艺健旺的大步跨了出去,他面庞沧桑中透着驰骋疆场的豪气。不言一语,只拂袖坐落这极其简朴的行动,已令坐于他下位的一干官员心生敬意。
煜煊清秀的面庞紧蹙着,把愁绪与担忧紧紧箍在眉眼间。这一夜过得极其冗长,她心中亦晓得,虽是月朗星稀,却不知有多少风雨在帝都洛华官员的府院内涌动着。
阮重听闻阮太后传回府上的动静,顾不得夕照昏沉,马上进了宫中。他灰缎袖袍在宫道上来回甩着,拂过一干向他膜拜施礼的宫人项首,面上的忧色在红霞的映托下更加红通。
阮重矜持阮太后兄长,又深知煜煊这皇位坐不悠长,故近年来益发的不讲君臣之礼。阮太后眉眼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不得哀家召见,阮大司徒怎敢擅闯哀家寝宫!”
先帝情义,至高皇权,阮太后难以衡量。只得在任由阮重为阮家揽权的同时,又管束着他篡位的脚步。
“我也弄不明白本日朝堂上的事,皇上现现在虽幼年,却到处透着聪瑞豪气,又听得出来忠告。如何就甘心受制于阮太背工中!”
煜煊继位后,宇文相拓身居大司空之位,职位权势仅在墨凡与阮重之下。但他只求明哲保身,向来在墨党与阮党之间游刃不足。若墨凡无做国丈之心,放眼帝都,既能与阮家嫡女阮灵鸢相争后位又不会对墨党构成威胁的,也只要宇文相拓之女了。
阮重面色有些难堪,他亦面带不悦的起家,恭手向阮太后施礼道:“微臣阮重见过太后!”而后又自发坐回原处。
“哎,归正我们都是大司马这边的人,这母范天下的后位当然得是墨大蜜斯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