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好久的会场再度温馨下来,几近是鸦雀无声。而老于油滑的叶向高不动声色,仅是淡淡答道:“王化贞是老夫的弟子不假,可熊廷弼案初审之时,老夫为了避嫌,从未参与审判,就连三法司递上来的科罪奏章,都是呈交给次辅韩爌韩阁老——可不象你,直接就是熊廷弼案重审的主审官。”
“钱大人……哦,忘了你已经被削去士籍——现在应当叫钱老爷了,有何指教?”面对气势汹汹杀来的钱谦益,张大少爷不慌更不忙,只是文质彬彬的抱拳承诺,同时在内心恶狠狠的嘀咕,“狗汉奸,明天我如果不让东林学子把你给扔进河里,我明天这趟东林书院就算白来!”
话虽如此,可叶向高话到嘴边却又强行咽回肚里——毕竟叶向高已经是六十有七,家财万贯又儿孙合座,实在不敢为了一个罪有应得的弟子,去拿满门繁华和本身的晚节打赌,不然的话,张大少爷如果真的当众抖出甚么证据,那叶向高当即身败名裂不说,后代子孙也必定遭到连累。同时叶向高也在心中阐发,“张好古这小子既然敢这么说,那他就必然有他的掌控,并且这小子在重审熊廷弼案时办事滴水不漏,不留半点马脚,他明天既然敢这么说,就必然是拿到甚么真凭实据。再说了,当年的当事人韩爌、邹元标和王纪都仍然活着,乃至王化贞那小子都还活着关在天牢里,他们不管有谁泄漏一句,那老夫可就真的完了。”
“高大人有话请讲,晚生洗耳恭听。”张大少爷嘴上轻描淡写,心中却暗生警戒——因为张大少爷那双贼眼刚才清楚的看到,攀附龙是先和叶向高互换了一个眼色今后才开的口。攀附龙安静说道:“张大人可还记得,本年四月二十五日那天,你奉旨重审熊廷弼案,将熊廷弼免死削籍,又将前任辽东巡抚王化贞定为斩决之刑。对此讯断,都城大家鼓掌喝采——可据老朽所知,张大人你与熊廷弼的干系仿佛非同平常。官方另有传言,说是张大人实在就是熊廷弼的半子,不知可有此事?”
“哎呀,钱大人啊,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好吧,看在你这么固执的份上,本官就大发慈悲再给你一个机遇和你辩论。”张大少爷非常轻视的打一个呵欠,敲起二郎腿,懒洋洋的说道:“说吧,你骂本官是无耻鼠辈,卑鄙小人,本官卑鄙在那边?无耻在那边?另有,你说本官是花言巧语哄人,本官又有那一句话是花言巧语了?”
“呜——!”人群又是一阵不安骚动,易装混在人群里的张清则气得脸都青了,瞪着张大少爷那副神采,的确就象想把张大少爷给撕成碎片。攀附龙等人则是又惊又喜,做梦也没想到张大少爷会承认得这么利落,乃至于他们破钞无数心血款项才弄到的证据都落空了感化,钱谦益更是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大声叫道:“好,你承认就好!依大明律,主审官亲眷犯法,主审官应当主动退出审判,以免有包庇之举,你身为熊廷弼半子,却用心坦白不报,并且为熊廷弼脱罪免死!我要参你,我要结合全江南的士林参你!”
叶向高不动声色,额头上却有精密的汗珠排泄,张大少爷则面带浅笑,一双贼眼就象两道冷电,死死盯住叶向高的双眼,盯得叶向高心慌意乱,心中惊叫,“这小子究竟晓得老夫的多少隐蔽?不对啊,当年的事,就只要韩爌比较清楚,邹元标和王纪他们也只是接到老夫的表示,并没有落于笔墨啊?莫非是韩爌出售了老夫?不成能啊,韩爌是老夫多年的同僚老友,他就不怕拔出萝卜带出泥?或者说,韩爌为了复出,也投奔了魏忠贤?不成能,不成能!张好古这小子必定是在恐吓老夫,他就算有魏忠贤的东厂做背景,也不成能抓到老夫的任何把柄!对,必定是他在恐吓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