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加林试的这件旗袍是用梅子青的印度稠料子做的，对襟领，斜襟处钉了三个胡桃纽襻，用胡蝶纽扣子系上，版型介于A字型和X型之间，既表现了曲线也不过分夸大。旗袍两侧每隔两寸就钉一个纽襻，用的是盘香纽扣，在膝盖处开衩，垂到脚面。袖子是宽袖，到手肘处，阔缎滚边，胸前特地让徒弟绣了两支凤尾兰。五姨娘在她胸前别了一枚钻石胸针，把她推到穿衣镜前打量她，“你穿上这件衣服在你家少爷面前走两圈，包管他把甚么陆蜜斯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们抠的很，连九八折都不如何给。这世道，只要中华鞋在每天打折。”五姨娘接着问道，“你和他是多少扣头的友情？九五折？九三折？”
正在她吃完最后一勺冰激凌的时候，周先生过来请她跳舞。
“说这话仿佛你多老似的。”
五姨娘的两件旗袍，一件是藏蓝的丝绒旗袍，一件是绛紫色的月桂纱旗袍，领子是方角硬领，除了没那么多扣子外，和杜加林的旗袍差未几。
“一个珠宝店的老板。现在的珠宝店都打扣头吗？”
杜加林进门的时候，陆蜜斯正在门口和几位蜜斯说话，见到她多少有些惊奇，她愣了一会儿才同杜加林握手，然后跟别人先容，这是George的太太。杜加林现在不再称呼她为陆蜜斯，而是叫她伊丽莎白，她请柬的落款便是圆体的Elizabeth。她带的伴手礼是一盒巧克力，用蓝色铁盒子盛着，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