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让我不测的,还是他们送傻姑返来的那一次。来的几人都还未到弱冠及笄之年,此中最大的也不过十四岁,而当时的我,沉浸在对灵风的痛心和对傻姑的体贴中,竟然没成心识到,阿谁只仓促过夜了一晚的少年,是我当时独一的徒孙。
我黄药师不怕天,不怕地,不怕阎王索命,不怕小鬼追魂。可现在,毕竟是老了。
我内心略略感觉可惜。内心有一刹时乃至但愿,如果杀了若华的凶手真的是欧阳锋该有多好?那样索仇的过程会更加的畅快淋漓,而面前这个毫无还手之力、任我宰割的人,让我感觉报仇也是索然有趣。
至于人最多的一次,则是西毒带着一船的人来岛上求亲,侍女蛇奴婢人,足足上百人,如果算上那些不能口吐人言的小蛇,就更加的难以计数了。
我的采桃仙子已经降落凡尘,但我当时却还无缘与她相见。不过,这些游历一样带来了别的的缘分,每一次,我都会碰到一个合眼缘的孩子,以后我会窜改那本来就不存在的预定路程,带着新收的徒儿返回岛上。
此情此境,确切勾起几分昔日之情。当时另有天真敬爱的孩童绕膝,他们前一刻还在为功课掉队而战战兢兢,半晌后就重又打趣打闹、上房揭瓦。又一恍忽间,我又想起更久之前,我收下的第一批弟子们,也曾那样无忧无虑,此时也一样烟消云散。
与蓉儿比较起来,其他人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流落于茫茫六合间,连动静也不常听到。
她只要我传授制毒制药之术,又说她有师父,不会另拜师父学武功,那也就由她了。
只是我想不到,我的蓉儿射中也一样盘曲。她爱的人有着婚约,她因为受伤奄奄一息,直到了段皇爷那边才获得医治,又因为怀璧其罪,被老毒物擒获,逃脱后又被追索了几千里路。
我不是个负任务的师父,我的门徒们相互照顾着,直到长大。厥后我遇见了蘅儿,带她回到岛上的那一刻我认识到,我的仙岛终究完美了。
而我也不必奉告她,即便不是门徒,表情好时,我也是情愿传上几招的。
是以当他第二次来岛上的时候,我传了他我的技艺绝学。他的资质很不错,只不过脾气太老成慎重,实在不讨人喜好,加上他又自作聪明地向我奉劝蓉儿的婚事,忍不住就心生腻烦。
并且我也确切没有看错,她是个合适的玩伴。她单独一人时很温馨,从不添乱,大部分时候都是得意其乐地看着医书;而几个孩子玩闹起来,她既能够像长辈一样细心体贴肠照看傻姑,又能童心未泯地和大师一起欢笑。
自作孽不成活,又何必须我脱手?
我的傻门徒们,你们不是向来胆小包天,惯会惹师父活力,还为了若华的事情来跟师父顶撞的么?为甚么恰好此时却如此听话起来?到最后,只要若华才是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好门徒,也只要她,才敢在没我答应的时候就收下一个门徒。
至于更远的北方,则是能免则免于踏步的悲伤地。北方中原落入他手,几百年间似已成定局,任凭谁也有力窜改。
最后我还是回到襄阳,去找我的蓉儿,忍耐郭大侠府上聒噪的驱逐。我想起很多年前,蓉儿渐渐长大,却负气间离家而去,又想起郭靖来岛求亲,被我丢在沙岸,赶上那艘必死的华船。
但我却冷冷回道,“我们之间,并没有甚么旧情可叙。”
对于她的违逆,我怒极而笑,但笑中确切有着几分讽刺和豁然:这才对!这才是真正的她!这才是她的赋性,在我眼皮底下苦苦掩蔽了两年,却更加深切更加狠恶的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