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女候在位六年,平乱七次,大小战役百余场,几近战无不堪。至今为止,她是大殷皇朝第一名、也是最后一名女军侯。
慕容恪在部将的护送下仓猝回撤,幸运逃出一命。可惜五万步兵倒是奔驰不及,跟着坍塌的地盘尽数坠落深渊。当最后一根支柱倾圮,矿山下凹构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庞大坟冢,将慕容恪的五万人马尽数坑杀。
话音刚落,她像是不堪重负般猛地朝前栽去。几十天不知倦怠的厮杀,浑身是伤,极度哀思……她的身材终究成了强弩之末,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鼻腔也缓缓溢出血来,将胸口处染成一片刺目标腥红。
涂夫人歪身躺在绣榻上,衣裳空荡荡的披着,那双曾经温软的素手现在瘦得嶙峋。她手中拿着一支铜雀簪,目光暖和而凄怆。
说罢,她长刀一挥,鲜血四溅。慕容恪的首级瞪大眼,在空中划过一道血弧,又咕噜噜的滚落在雪地里。
埋伏在矿洞里的乌鸦和李扶摇接到号令,马上带着一千马队手持大刀阔斧,将矿洞中的支柱一根一根全砍断,然后率着马队从最后一个洞口撤出。慕容恪的军马追到一半,只觉空中一阵颤抖,脚下的地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敏捷坍塌。
因为一向淹没在厚雪当中的原因,尸身并没有腐臭,保存得很完整,脸孔清楚得近乎残暴。涂侯爷的双手成爪状微微蜷曲着,双眼紧闭,嘴巴微张,仿佛到死前都想从雪中爬出,可惜,他没有胜利……
提到战殁的父亲,涂灵簪胸中一阵闷疼。她转过甚深呼吸一口,强压住眼眶中的湿热,这才吹了吹碗中的药膳,柔声道:“阿娘,吃点东西罢。”
涂灵簪行动一顿,垂下眼点头。
“小王不知……”
“那是因为我与你爹了解于灵山寺,定情信物是这支铜雀簪。”仿佛回想起了极其夸姣的事,她勾了勾惨白的唇,感喟般说:“以是啊,你的名字就是灵簪。”
只是那具身躯早已凉透,没有了呼吸。
她压在慕容恪身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这张丑恶的嘴脸,手中的长刀抵在他的咽喉处。涂灵簪满眼的血丝,恶狠狠的诘责:“说!我父亲的行军线路是谁泄漏给你的!”
侯府一片令民气寒的冷僻。涂灵簪哄了mm睡觉,便端了药膳到母亲房里去。
泰元四年上元佳节,天子李平秋和太子李扶摇不顾朝臣反对,突破本朝女子不得为官的传统,让军功显赫的涂氏长女世袭其父爵位,封为新一代安国候。
涂灵簪恍若不闻。
当初浩浩大荡直逼长安的十余万敌军,仅剩不到三万人。慕容恪惶如丧家之犬,退至塞外。
泰元三年十仲春月朔,涂灵簪扶棺入京。
暖和的配房内,淡香袅袅。涂夫人穿戴一身嫣红的婚袍,戴着凤冠霞帔,精美的红妆将她的面庞衬着得非常的素净。她悄悄地躺在榻上,双手交握,将一支半旧的铜雀簪捂在胸口,如同一名等候丈夫洞房的新婚妇人般温馨。
今后是绝壁,往前是天国,但本身没有停下的来由。她已经落空了父亲,不能再害了母亲和幼妹……
沉寂的长安夜,大雪纷飞,凄清的侯府只听获得她压抑而痛苦的哭泣声。
“不,娘!”涂灵簪哭着从梦中惊醒,她伸手一抓,倒是满手虚空。
两人背靠着背,战了一天一夜,终究在雁寒山下围住了慕容恪。
涂灵簪怔怔的坐在极寒的雪地里,望着父亲的尸首发楞。因为几天几夜未曾合眼安眠,她的眼中尽是血丝,十指被冻得发紫,破皮的伤口被冻成鲜红的冰渣,她却毫无知觉,只是那么失了魂般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