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灵簪撕下洁净的里衣袖子，帮李扶摇包扎好伤口，沉默半响，这才低而果断地说：“不会的，陛下，别惊骇，她不会来害你的。”
涂灵簪：“……？！”
柔嫩的毛巾一寸寸细心拂过他的眉，他的眼，他挺直的鼻，他紧抿的唇角，以及他十根骨节清楚的白净的手指……
固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筹算，但再一次听到这话，涂灵簪还是感遭到了一阵肉痛，仿佛本身满身的力量都被抽干，嘴唇几番张合，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说罢，她拍了拍乌鸦宽广健壮的肩膀，“保重，后会有期！”
涂灵簪再转头时，乌鸦已不见了身影。她笑了笑，回身朝庆丰楼走去，正巧碰到李扶摇和李淮一前一后下来。
顿了顿，李淮和顺一笑，荡开一层深不见底的眼波，温声道：“这半年本王都会呆在长安，如果女人碰到了甚么困难，或是陛下难堪与你，你都可与本王来讲，本王定将极力互助。”
……
李扶摇灵巧而慵懒的仰开端，眼睛微闭着，常日那张过于轻浮乖戾的俊脸被摇摆的烛火镀上一层暖意，长而稠密的睫毛打在眼睑下，微微颤栗，如同一只慵懒贵气的猫儿。
一遍又一遍，恍若催眠，仿佛梦魇。
“扶摇！”顾不得其他，涂灵簪几近是下认识冲进了内间，然后，她怔住了。
涂灵簪猛地展开眼，四周烛火透明，她眯着眼呆呆望了房梁半晌，这才模糊听到内间仿佛有甚么响声。
影象中，李扶摇的确喜好品君山银针，最爱吃牛肉干，熏香只燃龙涎……而喜好乌龙茶，喜好甜食，喜好檀香的……
她梦见十年前，李扶摇刚被封为太子那会。
即便在梦中，涂灵簪也清楚的尝到了心疼的味道。她忍不住朝李扶摇奔畴昔，李扶摇惊奇地转过甚，用湿红的眼睛瞪着她……然后，梦就醒了。
李扶摇背着她，盘腿坐在梨花树下，双肩微微颤抖，仿佛在强忍着痛苦。而更令涂灵簪吃惊的是，李扶摇一边咬着唇不让本身哭出声，一边将左掌放在粗粝的空中上不竭来回摩擦，直到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染红了身下飘零的梨雪。
李扶摇顺手接过涂灵簪递过来的茶水，咕噜噜漱了口，然后吐在茶盅当中。
涂灵簪将瓷瓶收进怀中，朝巷子劈面的永丰楼望去，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各自散了罢。”
她愣愣地将手覆在胸口，那边的心跳沉重而短促。
只见李扶摇背对着她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一手死死捂住嘴，牙关紧咬，而另一只手则紧握成拳，不竭地将本身的拳头朝冰冷坚固的空中砸去，不消半晌便皮开肉绽，殷红的鲜血蜿蜒滴下，在大理石地砖上溅开朵朵血梅，触目惊心。
是在警省，是在记念，还是在忏悔？
这晚，涂灵簪做了一个梦。
来仪殿的格式还是三年前的老模样，只是空荡冷僻了些。如果忽视秦宽安插在殿前的排排禁军，这倒是个安宁清幽的场合。
为甚么，为甚么李扶摇口口声声说恨‘涂氏余孽’，却又要日复一日反复做涂灵簪喜好做的事，吃她喜好吃的东西？
闻言，涂灵簪有了一瞬的恍忽。
冷香点点头，规复了面无神采，未几说一句，未几做一分，仿佛只是一具斑斓的木偶。
半晌，涂灵簪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你恨她吗，陛下？”
冷香见她入迷，便警告道：“我劝你不要自发得是，还是谨慎为妙。”
涂灵簪一向把李扶摇当师弟对待，现在看到他的不雅睡姿，也不感觉有多脸红难堪，只是暗自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