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尧仿佛催得很急,快意不敢承诺,看向卫泽,不料卫泽已经坐回鼓凳上,低头用心致志地挟菜吃,看模样一点都不焦急。
周瑛华从里间出来,看到两个贴身侍婢正揎拳掳袖,合力架着一块裂开的门板,哐哐铛铛,在补缀门扇。
这一次卫泽从正门东华门进宫,是堂堂正正的西宁新帝,孟贵妃还敢当众骂他是乡野无知小儿吗?
沉默半晌,他收回胳膊,悄悄一挥衣袖,淡淡的“喔”了一声。
她松开卫泽的手,缓缓后退,垂垂隐入翻飞的淡青色帐幔中:“我留在这里,等着殿下的传召。”
唐阿黍赶紧辞职,东杏揪着帕子,愤然回身。
卫泽哦了一声,放下筷子:“冯尧在那里?”
陆白在一旁添油加醋:“爷,这冯将军实在是太胆小妄为了,您但是堂堂太子,他底子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从偏门和从正门进宫,看起来没有甚么辨别,实在意义严峻。从偏门进宫,代表卫泽仍然只是一介太子,唯有从正门进宫,才气昭显他的新任君王身份。
冯尧怒发冲冠,那里听得出来保卫的警告,“给老子滚蛋!”
阮伯生埋头走进内院,快意和称心对视一眼,悄悄退下。
护送周瑛华远嫁的南吴保卫见状,纷繁抽出腰间的弯刀,把冯尧围在中间:“冯大人,请留步!”
卫泽神采一沉。
周瑛华舒了口气。
快意却没有周瑛华的安闲沉着,脸上尽是忧愁。
上午卫泽和冯尧走后,周瑛华立即派阮伯生出门,要他紧紧跟在卫泽身后,重视路上的动静,趁便密查一下京师的环境,等卫泽顺利进宫后,再回冯府来报信。
周瑛华脸上神情变幻,对着身边卫泽那副略显恶棍的痞子相,有些哭笑不得,筹办好的那些煽动说辞,俄然间全都没了气势。
而后卫泽想在文武群臣面前建立威望,已经晚了。
周瑛华拉住卫泽的宽缘衣袖,朝他摇点头,对快意道:“太子还没吃完早膳,让冯大人先等着。”
冯府下人胆颤心惊,如坐针毡。管家怕乱中出错,命令锁了表里院门,把统统人堆积到花厅里,男女老幼分开列队,不准叽叽喳喳,不准交头接耳。
快意大着胆量,挡住冯尧的来路,清斥一声:“冯将军,这里是公主的寝室,容不得你猖獗。”
他神采青黑,揪着曹平的衣衿,手脚并用,一阵拳打脚踢:“快说,太子在哪儿?十万孔殷的事,你们也敢担搁?如果误了大事,老子一刀下去全阉了!”
曹平急得团团转,一甩袖子,“得了,我去和冯大人说罢,他还能打我不成?”
称心诺诺地摇点头,蹲下身,想把门扇抬起来。
周瑛华拈起一枚晶莹剔透的海棠糕:“让他过来。”
卫泽也是大惊失容,筷子都来不及放,几近是扑到周瑛华跟前,想扶她起来:“你跪我做甚么?”
加上他还没到加冠的年纪,即位以后更是束手束脚。孟家一度想让孟贵妃垂帘听政,因为刘皇后还在人间,北齐国使臣死力反对,孟家才不得不放弃这个筹算。
西平门是侧门,孟家人晓得卫泽是奴婢出身,不晓得皇室端方礼节,用心安排他从偏门进宫。
他径直冲到周瑛华的跨院里,丫环使女们见是自家男仆人,不敢相拦,退避三舍,唯恐大将军建议火来,殃及池鱼。
称心吓得神采乌黑,一哈腰躲进门帘背后去了。
称心和陆白吓了一跳,齐齐瞪大眼睛,一脸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