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呦，碰到懂行的了。老板脸上反而笑开了花：“先生侬灵格。侬看小店小本运营，真是吴道子，唐伯虎也到不了小店啊。我看你诚恳要，侬讲个价，合适就卖拨先生了，就当交个朋友，先生侬看好伐？”
石野村客客气气隧道：“老板，你看我也是诚恳，一百五十，我这就带走。”
老板赶紧讲：“石先生侬坐着下来等一等，我去拿。”又叫阿六头泡茶。
老板是看这个石野村眼睛离不开那副画，这才用心把代价往高里喊，筹办好让石先生还点价的，不想石先生倒是爽气，赶紧笑：“先生，不瞒侬讲这画实际上是两幅一对，有句闲话讲在前头，另有幅画下头有道裂缝，以是我呒没挂出来。不过裱得看大不出，侬看要看看伐。”
小伴计恰好摸到了电灯开关，啪地一下拉开，室内顿光阴亮起来，男人不由自主地眯了眯双眼，再伸开眼时，仕女图已新鲜起来，衣带临风，螓首微侧，一点樱唇还是鲜红。男人双眼盯在画像上，眨也不眨。
画轴上还是简笔仕女，这回是个侧面，虽说还是没画出五官来，可意态宛然和刚才那张较着画的是一小我。石野村的眼睛盯在画中人身上，再也转不开：“多少钱？”
小伴计哦了声，回身要向门口跑去，又叫了起来：“老板，有客人。”
石野村眉头动了动，他明天路过这家店是偶尔，可偏叫他瞥见了这幅画，倒象好久之前就瞥见过，不由自主地走了出去。对于一幅没丰年代、不知作者的画来讲一百大洋实在是贵了，石野村还是点了头：“能够，请卷起来。”
石野村上车前又转头看了眼，古玩店已经关上了店门。
阿六头哦了声，转过面孔来问石野村：“先生，侬吃红茶还是绿茶？”石野村客客气气地说：“感谢。不费事了。”
法租界一条偏僻的马路边上家古玩店只开了半扇门，内里没开灯，模糊绰绰地能够瞥见多宝格上各种瓶瓶罐罐以及挂在墙上的各种前人画轴书卷。
男人推开老板的手：“感谢。我不抽烟。”
老板从角落里走出来，眯了眼对着站在门口的男人看，这男人穿戴深灰色呢子长大衣，脸上架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倒是斯斯文文的模样，赶紧走过来：“先生，侬勿要看小店门面小，可都是好东西，出去看看，出去看看。”又叫，“阿六头，你戆忒了，开灯啊。”
老板是老江湖，一眼看出这男人对这幅画有兴趣，笑嘻嘻地讲：“先生好目光呀，这幅画老多辰光了，是老早个殷朝皇宫里流出来的，上头讲不定是个娘娘呢。”
石野村撇了眼阿六头拿过来双耳花瓶，笑说：“假的。”阿六头到底还算诚恳人，叫石野村说破，一张面孔红得像块红布嘿嘿地嘲笑。
男人缓缓开口：“倒是绍兴御府的装裱，可没有落款，没有钤印，线条转折略见机器，即便宫廷画师，也不是甚么名家，马草率虎罢。”
石野村从大衣内插袋中摸出银行支票来，写下数量，又在随身的记事本扯了张纸写上地点，推到老板面前：“请老板亲身送到这个地点。”
老板泰然自如地收回击又笑问：“叨教先生贵姓？”
老板看石野村如许，将画轴卷起，往一边的桌上一搁，笑嘻嘻地说：“先生，侬看，这两幅画买归去挂了书房里廂一左一右多少有调子，以是这个价钿么也要上去点，侬里手，总归晓得一对的要比一只值钞票。”
一看地点是霞飞路，老板笑得更高兴了：“先生，侬放心，我一订婚自送。”一面亲身将石野村送出门。
“哦哟，先生，侬爽气。既然侬介风雅，个么我也老诚恳实开个价钿。侬看这个价钿合适伐。”老板竖起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