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闻到了一丝如有若无的暗香,深吸了一口气,寒气暖气香气一起灌出去,冲得他欲打喷嚏。他仓猝扭头,一个喷嚏脱口而出。
贾环懒洋洋的趿了鞋下去,嘴里道:“那可不是宝玉生造的词儿,古已有之。你出去这么胡说,人家只笑话我。”蕊书道:“是是,我们这些个从小卖了来做丫头的,不但父母故乡不知,大字亦不识一个,出去说了,岂不丢你这状元探花的脸呢!”贾环叫她刺得不敢出声。
四人在底下一排椅子上坐了,带来的梅花自交给了丫头们去摒挡。不料贾母一转眼就瞥见了,忙叫住问道:“那是明天折的花儿不是?拿来我看看。”丫头遂依言抱畴昔了,贾母细瞅了一瞅,笑道:“好俊的梅花,快寻个瓶子养起来罢。”因而丫头们忙忙的跑去寻了个汝窑斜肩美人瓶来,将梅花插放好了,就放在桌上,大师共赏。黛玉下来,和姊妹们共坐。迎春上前笑回道:“是三丫头和环儿折了来顽得,于今贡献了老太太,也是好的。”贾母听了笑道:“偏了你们的东西了。”探春贾环皆说“不敢”。探春又笑着凑趣道:“本该折了好的来贡献老太太,谁知这一起上竟没遇着好的。东府的梅花最好,想来也开盛了,等我们攀了几枝好的来老太太赏。便是珍大嫂子要打时,我们只把老太太搬出来,料珍大嫂子也不好伸手的。”世人一齐笑起来。贾母更笑道:“好,好,那就是我这个老贼,教唆了你这小贼,更光亮正大了。”世人更笑起来。
却说贾兰年纪虽幼,其母教管却严,日日需求临书习字。李纨出身清贵之家,虽说其父李祭酒只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规条来教诲女儿,常常只拿些《女戒》、《列女传》等书与她看,到底存了些笔墨在腹内。因丈夫早亡,自家芳华守寡,虽寄身在贾家这等繁华门庭,日子却过得如朽木死灰普通,她把对将来的统统的但愿都依托在了独子贾兰的身上。贾兰秉承母亲经验,日日好学不辍,连出外玩耍的时候亦没有。贾环素知他的景况,是以料定他必是在家中无疑。
一时叔侄三人来至贾赦房中看视,贾赦不过是偶感风寒,正于房内喝药。一个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姬妾奉侍在侧。见他们来了,作势要走避开去,被贾赦止住了。三人问了安,宝玉传达了贾母的问候之意。贾赦头上扎着巾子,作出一副有气有力的模样,向后倚在枕上,向他们三个道:“劳老太太动问了。宝玉,你归去上复老太太,就说我病得不重,谢老太太想着,待好了再去给老太太叩首罢。我身上不好,这里病气也重,没的怠慢了你们。找你们伯母去。”说着就叫“嫣红”,那姬妾忙过来带了他们出去。宝玉细心记下了。遂出了贾赦房中,来到邢夫人那边。
这个不胜利的顽笑,顿时拉近了姐弟二人的间隔。待至贾母院中时,二人已是有说有笑。
蕊书撇了撇嘴:“还不是那老婆子肇事,动不了她,倒白白扳连了一个好人。”她说得不清不楚,贾环倒也明白,便问道:“这如何说,是李婆子?她一贯好倚老卖老的,挟制着宝玉,竟比老太太和太太还短长,宝玉如何忍得。昨日在薛家阿姨那边,又惹了一场闲气生,只是如何发作到了茜雪的头上,倒叫人想不到的。”
一时贾母乏了,兄弟两个从贾母院中告别出来,宝玉便和他筹议道:“传闻大老爷病了,不能起家,老太太免了他定省,我们也该切身去问问去。”贾环点头道:“理该如此。哥哥不说,我本日也要去寻哥哥的。只是算着兰儿也该去一趟,不如会了他一块儿畴昔才好。”宝玉没有贰言。两人遂一同去寻贾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