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凤笑道:“你说得非常,环兄弟,嫂子这里倒要给你赔罪了,望你大人大量,恕我这一回罢!”贾环听了,也改容回转来。
贾环听她话说到这个境地,自发不便拂她的美意,遂托她帮手看看丫头们有没有甚么不铛铛的。熙凤一一检视过,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儿。贾环在一旁听着,话里话外,不像是说的丫头,倒像是敲山震虎说他的,内心恼起来,也不搭腔,拔脚就走了。
混过这晚,连白天又有迎春姊妹们来话别,大家均有礼品相赠,不过一个扇面儿,两个香袋儿,或有一纸一画的,独黛玉自写了首劝学诗与他,又给了他一个精美的荷包。
贾环满口里应了,又出去给贾政磕了头。返来见王夫人,出来一个丫头说王夫人在贾母处。贰心知王夫人是不欲见他的遁词,他杀了礼数去了。到了贾母处,公然王夫人不在,只见宝玉并黛玉迎春姊妹们正陪着贾母说话儿,团团的坐了一屋子。贾母自歪在小榻上,宝黛两个一边一个挨着身子,迎探惜三个坐鄙人首一溜的圈椅上,脸上神情都很安适。
贾环安抚她道:“我醒得。你也不必操这些心,尽管少考虑些就是了。我不在乎,你也别在乎,那才好多着呢。”又叮咛蕊书:“去厨房将你霁月姐姐的饭拿来,叫她吃了好生歇歇。叫小蝶来服侍我读书。”
熙凤一发的鼓起来,道:“呸,少做出这副蜜斯样儿。你又不是个丫头,扭甚么?又有甚么听不得的?一个爷们,好歹的也风雅些。”
贾环站了一会儿,见两个丫头非常殷勤,屋子里人来来去去,反是没有本身站的处所了。干脆也不在这里碍事,自袖了书出去看。
过不几日,贾环就跟着故乡人坐船去往金陵。临行前,与众姊妹们挥泪而别不提。
贾环还是扭脸不答。
熙凤又道:“环兄弟要回金陵去,按理,你哥哥该去送送,不巧他朱紫事忙,不知又有甚么巧宗儿等着他去办,是以一时竟是抽不开身。偏巧我还是个闲人,又跟不得你去,只好来看看有甚么清算得不当帖的。须知丫头们调剂差了,落下一两件东西是常有的。”
贾政如果宠嬖儿子的父亲,那么天底下就没有严父一说了。
上回贾政动念,要叫贾环了局一试,公然就叫底下人筹办起来。这一日遣人来和贾环说了一声儿,叫他房里的丫环清算包裹,立等着几今后坐船去金陵。又指了一个积年的故乡人并后街上一个族人跟着他。
蕊书霍地起家,咬牙道:“我们倒罢了,反正也是些轻贱的主子秧子,主子们再如何说也得受着。谁让我们没爹妈不争气,没得着个好出身呢?可你也是这府里端庄的小爷,莫非也白受她一顿排揎不成?”
恰好赖大的母亲赖嬷嬷也在坐,见他如许作态,忙跳起来笑着搀他道:“环哥儿快起来,你这个样儿,不说孤负了老爷疼你的心,就是连老太太的心也一并孤负了。不怕你恼,嬷嬷说句倚老卖老的话儿,莫非你只见着你父亲疼儿子的心,就看不见老太太疼孙子的心不成?”这话一出,世人都笑起来。贾环低头道:“并不敢的。”赖嬷嬷逗他:“不敢甚么呀?”贾环恼道:“反正都是我的错处就是了。”世人一发大笑起来。贾母也笑说“真是个孩子脾气”。一时收了笑,只道:“行了,你这就要去了,日子赶得有些急,有些东西,只怕你房里的丫头们一定清算得整齐,还得你本身多看着才是,这就去吧。”贾环口内无话,依言去了。
熙凤啐了一口,嗔怒道:“把你这烂了嘴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儿。你又晓得甚么大老婆小老婆了?你舍不得她,倒是留着她叫她长悠长久的奉侍你,吸你的精气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