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内心倏然一沉,刹时会心后,只觉这轻软的衣料沉甸甸的,的确是一块领着他有去无回的催命符。
接下来就当即派人暗中盯着伏完,看下一个入宫的是谁,而没被小天子使出的这招试图转移他们重视力的小障眼法给蒙蔽。
哪怕事迹仍然败露,他终究难逃一死,燕清也还是看破了他那往好听里说,是‘识时务、不出头’的本质。
见她身为一国以后,所居宫室却非常粗陋,半点比不得洛阳殿所的金碧光辉,不由念及本身不得不仰吕布鼻息的处境,一时悲从中来,不由掩面而泣。
杨彪窝了满肚子火,想要推拒,可这一身污脏叫旁人瞥见、有堕圣威还是其次,在这流火时分,穿一身湿透了的衣裳坐车驾归去,少说也抱病上一场。
“……”
伏完听完,提示道:“吕贼虽勇,彼时在虎牢关前,亦曾为三英所退。陛下既称玄德为叔,何不命他与其二位义弟一起,乘机狙杀吕贼?”
郭嘉虽已对燕清偶尔揭示的神机奇谋心折口服,亦是习觉得常,早未几余问句‘你安知如此可成’了。可见他完整忽视了那身夺目锦袍,直奔细细玉带而去,仍不由奇道:“重光安知密诏匿于带中,而非袍服内?”
关于小天子偷偷藏在皇后所居殿室内,奥妙与国丈私议这点,燕清好歹读过演义,将衣带诏这段记得一清二楚,就算没附部属口中传闻,也能从伏完无端入宫的变态里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燕清随口对付:“我只需掐指一算,便知它内有乾坤。”
伏完蹙眉细忖,经三番考虑,方将心中一个个名姓娓娓道来……
燕清也不睬他,径直将那腰带拿起,找吕布借了随身小刀,沿着那大要上看针脚周到、毫无瑕疵的白玉小巧线慢条斯理地割,再谨慎划破表层,里头公然有一片折叠整齐的素锦。
伏完忙拜道:“是臣莽撞,几乎误了陛下大事,实在该死。”
吕布有盖世武勇,为世人目睹,哪怕他是单枪匹马,刘协纵寻遍天下,在单打独斗间,也没法寻得堪与之为敌的敌手来。更何况是孱羸有力的文人伏完?
张飞心不在焉地拥戴道:“是啊,大哥。”
他义愤填膺间,只道愿为斩除弄权吕贼、重振君纲而肝脑涂地。
刘备正在案前奋笔疾书,听得此问时,正巧将最后一笔划上,摇了点头:“云长此言差矣。”
最不巧的还是迩来雨水连缀,地上砖瓦不平凹入处多有厚厚积水,被那轮子蓦地碾过,带泥的污水高高溅起,不但将陛下新赐的衣袍弄得污脏不堪,连他里头的衣裳也湿了个透顶。
杨彪蒙召入宫,刘协这回也未避人,光亮正大地在殿中访问了他,和颜悦色地欣喜几句后,要将其子杨修迩来上谏、与杨彪上回远赴冀州、调剂吕布与袁绍抵触冲突的功绩一并停止恩赏。
也不敢将伏完留太久,将要事议完,便让伏完先行辞职了。
一模一样的备用衣带,想筹办一条是再轻易不过了。燕清命亲随取些活鸡血来,再由他仿着刘协语气和笔迹,在素绢上草率秘书了一道密诏出来,再缝入玉带紫锦衬内。
伏皇后听得心惊肉跳,虽难以对他所说之痛感同身受――她并不感觉住着看着虽不敷构造恢弘、却也充足温馨的殿堂有何屈辱,更不感到比起在长安忍饥挨饿,难觉得继的日子、现在有多苦痛难过――可既然刘协泪流满面,她也颇觉万分不忍,欲要为他分忧。
刘协却仿佛未闻,涓滴不顾他推让,直接将身上穿的外袍和玉带赐下,让一头雾水的杨老太尉穿上后,才抬高了声音,缓慢道:“爱卿若真不忘君恩,便暗里细观此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