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第一个少女已啐道：“呸，就你还少丫头？你屋里都有七八个丫头了！”
赫奕赶紧一把拉住江晚衣的手，用非常热切的眼神望着他，急声道：“啊，东璧侯！朕俄然发明，本来你竟是如此钟灵毓秀、漂亮不凡，朕决定赐封你为——天下第一美人！”
沉鱼依着雕栏，望着一望无边的深蓝色海面，阳光在指缝间变幻成七色弧光，如此旭暖，如此祥宁，如此斑斓的蒲月气候，反而滋长出某种不实在来。
女童点了点头：“嗯。他说找两个命里带土、名中有玉的辛子年生女子朝夕相伴，虽不能完整释祸，但亦可佑一世安然。”
“当然是啦，侯爷和将军他们都亲口确认过的，哪还能假？”
我记得第一次瞥见她时，是七年前。当时我父经商失利，投河他杀，丢下孤儿寡母充为官奴。我算是几个姐妹里命比较好的，分派到了素有善名的右相家。进府时是一个雷雨天，我在一名名叫容婶的管事带领下前去花厅拜见仆人，刚走到门口，身后就响起连续串短促的脚步声，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用袖子挡着头从院子那头仓促跑过来，少年颠末我时，还重重地撞了我一下。我很疼，但在瞥见他那件镶金嵌玉的衣袍后，忙不迭地将已经涌到喉咙的惊呼声生生压了归去。此人非富即贵，不成获咎。
女童猎奇地望着我，睫毛沾了水，显得更加黑亮。
容婶唇边闪过笑意，但嘴上还是怒斥：“别尽说傻话了，还不见过三蜜斯。三蜜斯，这是府里新来的丫头，不懂事，你别见怪。”
她“嗯”了一声。赫奕想了想，带沉迷惑的神采还是乖乖趴归去了。然后姜沉鱼扎下了第三针，这一次，不止江晚衣失声“啊”了一声，身后两个侍女更是收回尖叫：“哎呀，流血了！”
波浪轻拍，沙鸥飞鸣，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船面之上，湿漉漉的风吹拂在脸上，恰到好处的清冷。
蜜斯是个美人。
我转头，说话的，恰是那粉雕玉琢般的女童。
雨珠滴答坠落，风景本显阴霾，可她的这一昂首，这一笑，却像是光，顿时映亮了全部天下。
倒是姜沉鱼，面对半裸的男人，既不扭捏也不羞怯，非常平静地从针包里拔出一枚针来，以拇、食、中三指夹持针柄，以知名指抵住针身，架式实足地在火上淬了淬，然后对准某个部位扎下去。
姜沉鱼道：“别怕，陛下，另有六针就完了。”
姜沉鱼唇角微微上扬，暴露一个讽刺的笑容：“他都不怕死，我有甚么好怕的？”
侍女们捂唇吃吃地笑。
“算了，娘，不提这个。我跟你说个事！”姜孝成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朝我瞟了过来，我心知他这是要提收我进屋的事情了，不由得咬住下唇。
“你看中了？”美妇的眉头悄悄皱了起来。
赫奕则舒舒畅服地卧着，就着另一名侍女的手吃了颗荔枝，然后转过甚盯着江晚衣，俄然道：“我喜好你。”
笑声从大开着的窗子一向一向飘传出去，便连船尾的厨房都闻声了。
美妇急道：“那如何办？周夫子可有说如何挽救？”
美妇人大吃一惊：“这可如何得了？没事吧，孝成？让娘看看……”
江晚衣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姜沉鱼。她本日穿的乃是一身雪青色长袍，外罩玄色大披风，肌肤在阳光下，显得几近透明。即使脸上长着红斑，但如画端倪，又岂是瑕疵所能扼杀？是以赫奕称她为美人，倒也不算是错。
“是啊，真真是头回见到如许的天子呢……”
“你这孩子，就是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