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落云不想罚甚么,已充足狼狈了,只想尽快将此篇揭过,低声叮咛:“这鱼当你赔罪报歉,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不要与旁人提起。”
霍临风心间刺痛,这声声低语仿佛锋利的钩子,淬了毒,又快又狠地攮来。他闭了闭眼,如潮般,脑海出现大片血红,六年前的恶梦刹时被叩开。
突厥城池,他提剑纵马,一条条性命跪伏脚边要求:“不要杀我……”
刁玉良打筹议:“冷煞人了,就像杜仲抱你那样,你那般抱我好不好?”
容落云仓惶窘涩,他碰错人了!
垂垂的,容落云的身材暖了,耳畔被微烫的薄唇贴着,绷紧的弦悄悄一松。他窝在霍临风的臂弯,枕着宽广的肩膀,安稳地睡着了。
霍临风说:“蘅芜淡香,明显就有。”
咔嚓,容落云将树枝攥折了:“用你多嘴。”
统统安设好,霍临风将明火毁灭,周遭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宫主?”他停在马车边,不知对方在哪儿,蓦地肩膀一痛。
容落云急收目光,转去盯火堆,余光却瞥见对方朝他走来。相隔五步时,跃动的火苗簇起一团火花,噼啪炸开,惊得他一猛子立起。
他抱着对方朝湖岸游去,勒着腰,按着颈,胸膛挨得严丝合缝。他第一次如许死死地抱着一小我,这小我冷惧交集,在他怀中痛苦地颤抖。
这一场互引的恶梦如一条绳,捆着他们,久久没有松开。
霍临风未吭气,独自抱容落云登上马车,落下布帘,把车外风景一并挡住。“宫主?”他悄悄唤道,俯身放手,将容落云放平。
容落云眸中乍惊,却有力量动一番肝火,冷冷道:“哪有人要杀我,就算有,也不干你事。”
填饱肚子,林中已然黑漆漆一片,只要火堆四周亮着。冷了很多,刁玉良蹭到容落云身边,本日驾车又凫水,这半大孩子乏了。他问:“二哥,我们挤在小马车睡?”
恰在此时,对方摩挲他伤口的新肉……竟将他紧紧回握。
霍临风听话地跳上马车,绕至小窗边,透过雕花裂缝窥了出来。容落云迟眉钝眼地坐着,没他抱着许是冷,将衣裳裹了裹。看罢,他逡巡至湖岸边,一猛子扎进了湖里。
霍临风应道:“是,部属不会奉告别人。”
霍临风摸索地问:“宫主,你好些了吗?”
扑通!容落云跟着一颤,凑到窗边一望,见那逾矩的大弟子朝瀑布游去。他偷看得用心,这时布帘撩起,刁玉良探出去,捧着他烘干的衣裳。
容落云张张嘴,解开系紧的中衣,绳结如锁,一解开,甚么都想了起来。那人抱他登陆登车,紧搂着他,给他换了衣裳,还贴着他的耳朵一遍遍报歉。
暂抛这一出不测,入夜了,聚于火堆旁取暖。刁玉良用心烤鱼,容落云守着木桶招逗红鲤,霍临风距他半臂远,终究穿上了衣裳。穿好轻嗅,嘀咕道:“有宫主的味儿了。”
刁玉良已上车躺好,占着中间,急不成待地寻了周公。
霍临风摸到容落云的封腰小扣,解开,除下那监禁。勾着侧腰抽开外袍绳结,撩起胸前搭衽,把外袍从这身子上一寸寸褪下。他低声说:“冷得话,就挨着我。”
霍临风懒得辩论,张手扣住容落云的腰身,二话没说将其举上马车。衣袍窸窣,他们前后脚钻入车舆,一左一右躺在刁玉良的中间。
“对不起……”霍临风喃喃,低头蹭容落云的鬓发,寻了半晌,蹭到容落云的耳朵。耳廓、耳后,逐步向下,贴住那一片柔嫩的耳垂。
他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容落云噎住,驳不动,只好认了。他想起旁的,问:“你身上为何那么多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