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邀功:“宫主,我饿了。”
霍临风哼哼:“碰到了,未比武。”
探手夹饭,两双箸尖相碰,霍临风这才想起所处地步。浑话已经说了,只能亡羊补牢道:“但是甘旨得很……叫我不忍停筷。”
容落云不知遭人暗诽,披风都没解,先将里外的蜡烛点上。又进屋寻了三五条布巾和一张绒毯,抱着一大团走出来,冲对方劈脸盖脸地一扔。
到底是侯府少爷,略不留意便透露金贵赋性,霍临风夹一口鱼肚肉,咂道:“许是冷了,不敷鲜。”又尝烧鸭,“肉丝缕不易断,烹得老了。”
他没有转头:“三今后,定归。”
再细心的体贴叫他这么一弄,只剩下凶。
说罢心中又是一突,他莫名感觉心慌。
杜铮服侍着:“少爷,瀚州之行没遇妙手罢?我瞧你头发都没少一根。”
容落云纵马出城,昨夜大雨,林间山路泥泞未干,只得驰骋于官路。他剑作马鞭口作哨,顶着晴日一起向北去了。
霍临风正色道:“回宫主,往昔繁华殆尽,萧索如死地。”
霍临风愈发不信:“一盏茶?还是一缸茶的工夫?”
雨过晴和,容落云骑马外出。
夜深人静,容落云懒得登床,扯过绒毯在榻上一歪。余热未消,是霍临风的体温,拿起舆图细看,另有没干透的墨味儿。
他醒来没有担搁,沐浴换衣,换一件青衫碧袍再束起马尾,精力得如一棵松竹。只佩剑,揣好舆图,开镜匣捏三枚小针别于封腰,将白果灰帕也带上。
他摸着茶壶捂手,问:“瀚州景象如何?”
容落云撩开帷幔跪伏床边,开门见山地说:“姐姐,我要去一趟瀚州,来跟你讲一声。”
容落云烦道:“罢了,一个时候。”
容端雨眠浅,闻声欠身。
容落云却冷冷道:“你觉得我在等你?我等的是你带回的动静。”他低着头,两手拢着烂掉的竹柄,“再问东问西,把你也一拳捏断。”
统统交代好,他再不担搁,后退几步分开房间。
“我无妨,摆布已经湿透了。”他说,俄然想确认甚么,“宫主,你一向在子门后等我?”
踩过一地碎石至廊下,容落云脱去鞋袜,赤足登上地板,霍临风收伞照做,将黑靴搁在对方的白绫鞋中间。
忽觉气味吹拂,一抬眼,见容落云手肘抵着桌沿儿,趴伏似的在劈面看图。很近,睫毛于灯下的暗影都能看清,忽闪着,灵动得很。
霍临风答:“嗯,中等身量,左脸有一颗黑痣。”说罢抿住嘴,脑海浮出遇见的二人,考虑道,“贾炎息身边有两名妙手,佩剑,掌粗大,官府外大片百姓便是他们所杀。”
颠末邈苍台时,无情北风抖擞而来,霍临风见状倾斜油纸伞,靠近一点,为容落云顶住欺负人的凄风冷雨。
容落云一笑:“那你好好读,待我返来考一考你。”朝前走了,笑容散个洁净,陆准在前面问他何时返来。
已达知名居,霍临风乖乖闭嘴,跟从对方进门。
浑身冰透了,脚掌触地感觉和缓,他立着不动,稍一动便滴答雨水,怕容落云叫他擦地。头可断血可流,丫环活儿是千万不能做的。
容落云抬眼:“甚么模样?”
容落云食不言,连理都不睬,直到吃饱才清了清嗓子。既已返来,擦也擦了,暖也暖了,吃也吃了,总该说说闲事。
“谢宫主体恤。”霍临风倒是满足,摘冠除衫,擦一擦,最后披上那张绒毯。终究告别一夜酷寒,瞥见地上放着食盒,又顿时感受饥肠辘辘。
霍临风心头忽酸,像浸了雨。本来被挖苦是这类滋味儿,有点窘涩,有点烦,更有点忍俊不由,他干脆不忍,大喇喇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