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一走,容落云感觉累了,揉揉眼睛伸个懒腰。他伤势未好,引来段怀恪体贴:“你去睡罢,我来看剩下这些。”
他怔愣住,这香味儿来自容落云的头发,他竟然紧紧抱着人家。
“杜仲。”他叫。
他用指尖绕着血点画圈,一圈圈扩大再一圈圈缩小,玩得不亦乐乎。猝不及防的,幽幽一声问道:“好不好玩儿?”
容落云觉出不对,迈近一步直勾勾瞪着,无声扣问。对方又退,他又进,再退再进,直把人家逼迫到湖边。霍临风心中芥蒂,却想都未想便张手挡住容落云,恐怕湖水冲撞。
忽地, 皑皑白雪间闪过一道乌黑影子,快如瞬息。
没有虎帐, 没有驻扎的兵丁,天寒地冻只要他一个。雪越下越大,他拢紧衣衿制止灌风,一贯矗立的背都弓了起来。
手心手背各凝一颗血点,如同两颗朱砂痣。
霍临风还未答复,段怀恪奔至面前把他搡开,吃紧地进了屋。陆准紧随厥后,刁玉良也到了,兄弟三人全突入屋中寻容落云。
渐近,进入禅院,至门外,逗留半晌又分开禅院,始终没再返回。
“宫主,你方才猜对了。”
世人洞出,霍临风驾车,容落云与刁玉良坐在车舆里,如那次去灵碧汤捉鱼。到达瀚州城后,各司其职分头行动,他们赶去了贾炎息的府邸。
他退开一步,冷冷说道:“阴差阳错,宫主好生收着罢。”
他眯开眼睛, 面前的衣衿微微敞开,露着半截锁骨、一小片胸肌。迷含混糊的,他帮霍临风将里衣拢住,而霍临风的铁臂把他箍紧很多。
霍临风“嗯”了一声,出屋关门,门神般保护在内里。脚步声逐步清楚,大抵二十不足,正浩大而快速地拾阶奔来。
贰内心格登一声,又干丫环活儿了?
“二哥,你好莽撞。”陆准伏在炕边,“你孤身前来,也忒不把我们当兄弟了罢?”
屋里,容落云被簇拥在炕上,他惊奇地问:“你们如何找到这儿的?”
眼下人手充沛,容落云说:“大哥,你带部分人手安排赈灾布施,老三带人盘点银两,然后抚恤给百姓。老四你最首要,贾炎息的账簿藏在湖下暗格,你要取出来。”
霍临传闻言夺下,紧攥着,乃至将容落云一把搂住。容落云手一松,盛蜡烛的小碗沿着石阶滚落下去,清脆得像一串风铃。
容落云当真听着,一抬眼,见霍临风终究呈现。
他非常严峻,这只手握剑牵缰、提笔捏筷,何曾给人掖过甚发。
容落云瓮声瓮气:“好理直气壮,这帕子真是你的吗?”
全数安排安妥,霍临风举手:“我休沐了?”
容落云立在岸上,取出帕子掩开口鼻,被皂荚香抚平神经。“宫主?”霍临风俄然出声,盯着那帕子,“你我堆栈初遇相撞于楼梯拐角,我丢失的帕子叫你捡去,为何不还我?”
抱他做甚,他想。
他倚门框立着,像一尊掌管六界生杀的佛,铁面阴沉。
霍临风梦见夏季里的大漠,落了雪,黄沙被掩鄙人头。他抱肘独行, 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足迹, 半晌看不到落脚的房屋。
霍临风嫌挤,仰卧树间闭目假寐,心中却策画容落云的所作所为。抛开报仇,擒狗官、夺账簿、号令布施散银,桩桩件件都尽了官府职责,现在官府来人,他便一股子功成身退的架式。
他想起对方重伤时一遍遍喊的“大哥”,早惦记坏了罢!现在大哥切实在实地来了,体贴不尽,庇护不断,大男人说个话还要低声私语。
好一通嘘寒问暖,老三老四帮容落云打水梳洗,段怀恪报告瀚州城里的景象。自那日容落云大闹粮仓后,哀鸿为了活命群起而攻仓,一干官府残兵底子抵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