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风归至冷桑山下，纵马无休三百里，周身冷如堕冰。“开门！”到达宫外大喝一声，外门开，牵缰奔入，踏碎一截昏黑凄冷。
容落云低声道：“那你不早些返来。”
军中兵丁尽出，手执火把，将营外歇息的哀鸿轰开，推搡尚且不敷，连踢带打，那步地觉得在擒贼御敌。容落云一步一步靠近，口中数数，步至营口阔地数至“四十三”。
要下雨了，来送晌午餐的弟子脚步很急。
灯前雨丝精密，他盯着，立着，等着。
容落云的发丝拂了霍临风的湿衣。
共出四十三招，分毫未几。
容落云点点头，再无可问, 提着灯朝前走了。
这时疾风烈雨中，传来一阵遥遥马蹄声。
容落云生疑：“瀚州富庶，况有灾必有饷，好歹能支撑住大半罢？”
并且惯会赏人甜枣，要他伐鼓便亮绝招，拿他作赌便忏悔，害他落水便捉鱼……桩桩件件哪像大弟子所为，不清楚的，觉得是他容落云的梯己老友。
容落云一番细查，看罢还给对方，问：“这张表何时排的？”
一匹良驹，一只水囊，霍临风就此上路。夜深难穿林，他于平坦官道驰骋向北，月移星动，叫料峭东风吹拂了整整一夜。
他道：“不眠不休加急来回，明夜亥时返来。”
他们同时动耳，闻声一句微小的“仇人”。
容落云睇眄四周，围廊、白果树、二三蒲团，仿佛无甚不当。他快步走近，余光扫到东隅鸽笼，好一会儿才说道：“今后我不在时，不准擅闯。”
不知不觉走出宫门，垂垂靠近布施处，四下的哀鸿也越来越多，畴前无人的茅茨土阶，现在被弥补得满满铛铛。
一阵风来，马尾摆个不断。
离瀚州愈近，景象愈恶，距几十里时劈面大片哀鸿。天蒙蒙亮，他长叹一声到达瀚州城外，城门敞开，人群如同走尸，守值的二三官差倒精力饱满。
容落云问：“瀚州景象如何？”
他起家回屋，披一件御寒的大氅，提一盏灯，返回檐下坐着。一个时候畴昔，他撑伞踩上碎石，徐行走到知名居门口。
容落云道：“可我又有不对劲的了。”
“吁！”他吃紧上马，湿透的衣衫溅出水花，雨水顺着他的额角狂流不止。大步跑近，他猛地顿住，看清角落处的人是容落云。
容落云咂道：“当朝丞相……陈若吟。”音低字轻，神思缠绵，如同叨念一名故交。他旋身欲走，颠末霍临风时一顿，又探手一勾，揪着人家的封腰拽动几步。
他破钞半柱香的工夫才写完，搁下笔，净手后走到檐下用饭。两碟菜，一碗羹，只顾观雨，半晌才扒拉一口。
容落云笑起来：“天未明就挤满了人，入夜才出来清除营口，如此能憋，你们是一帮乌龟王八蛋不成？”
霍临风不由抚了抚胸膛，白绫鞋，瘦窄足，蹬人但是痛得很。
实在很冷，容落云持续走，垂垂走到长街。已经亥时，杜仲该返来了罢？他如此想着踱至第三道子门后，这里背风，略微和缓些。
霍临风盯着：“说。”
正冲一天井，窥见湖边二人，他惊诧之下立生锁息诀，不敢涓滴懒惰。
霍临风唯恐封腰散开，行至无人处，一把攥住容落云的手腕。容落云扭脸看他，抽手一截，握了握他：“杜仲，布施一事办得不错。”
火把舞动着，有的落在空中燃成一团火堆，容落云身轻似燕，衣袂抚过护甲，以柔克刚打伤近半兵士。纱灯摇摆，里头的红烛倒了，灯身顿变火球。
容落云抽脱手，方才还低眉扎眼，现在端倪冷得能结霜。“我再交与你一事。”他声寒似刀，“漏夜解缆，奔赴瀚州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