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夜出哪用穿这个,定是飞檐走壁才要得,杜铮大惊:“少爷,人生地不熟,你去那里呀!”
话毕,无人提出贰言,可见人尽皆知。霍临风现在明白了,当晚曲鸾台夜宴,沈问道所言的“恶霸占有”为何意。
杜铮情急:“少爷,您省着点花!”卖了一匹马,房费还未补齐,愁死了呀!
霍临风姗姗来迟, 撩袍落座, 杜铮恰好斟好一碗粗茶。他仰颈饮了,等一碗填腹的早餐,未几时,两碗秫粉汤、一叠蒸栗、一叠糟腌菜苗端上桌, 热乎乎, 香腾腾, 勾得人食指大动。
霍临风打趣道:“怎的,想去寻点乐子?”
只听口艺人道,不凡宫居城南偏东,宫内弟子者众,皆通刀剑骑射。西乾岭看似繁华,然,路无官兵巡街,城无兵丁驻守,城中做主之人,非官非兵,乃不凡宫四位宫主。
高床软枕,霍临风蹉跎至深夜,更夫一敲梆便骨碌起来。摸着黑,净面换衣,嚼三块蒸酥充饥。杜铮吃紧点灯,看清了:“少爷,你为何换上夜行衣?”
“爹,累了罢。”沈舟起家,除了更高大些,与沈问道非常类似。
店家摆手:“吃饱穿暖罢了,那里敢去朝暮楼,去那儿的,净是些大官、公子。”一瞧霍临风,对上号似的,“不过,朝暮楼每月有一日演出,当时大家都可前去恭维,只看可否挤得出来了。”
雾仍缥缈, 长街响着一下下的砸击声, 是起得最早的匠户。打铁挨着黄泥火炉,时候愈早,才风凉些。
乾坤朗朗,匪竟能折兵,仗着山高天子远,要将这西乾岭作“小长安”不成?
主仆二人分开,沿街一通走,巴瞧些奇怪玩意儿,经一处热烈小馆,名曰“论茶居”,叫里头的鼓掌抓了耳朵。门窗敞着,小二拎斗大的茶壶逡巡,前边儿,正有口艺人讲故事。
杜铮惊得倾身:“少爷,咱塞——”主子冷脸,他忙噤声。内心默道,咱塞北的小春台也旖旎得很,却未曾漫天要价。
蓦地,那人于半空回身后荡,暴露一张脸来。
至于二宫主,口艺人道:“这四人爱好——酒、色、财、气,顾名思义,二宫主得一味‘色’。”
恍然间,只觉万丈银河光影色……不敌那一点眼中星。
那一顷刻,霍临风瞥见对方的眼睛,亮得他怔怔。
幸亏神龙无形亦无声,不然,定有一场苦战。霍临风刚撤,三五弟子纵马骋来,迎着面,他速速隐没竹间,碰一獠牙碧眼的毛团,本来是一只痴肥的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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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艺人一笑:“莫急,先说四宫主刁玉良,人不如其名,无宝玉温润质,无良善慈悲心,小小年纪却火药筒子般,一点即炸。”稍停,音量更低,“这几位全数身负命案,凶暴至极,所杀之人不计其数。”
霍临风腹诽,这西乾岭的百姓有完没有?入馆,寻一桌坐,听那口艺人沫子横飞,待一段讲毕,对方捧小碗来要赏,他豪阔地、败家地搁了锭银子。
那是波旧事。
步出藏金阁,路子草园水榭,尽是江南的好景。他从假山下穿过,避开一起巡值的弟子,漫无目标地,直至不凡宫深处。
杜铮嘀咕:“还觉得西乾岭承平,谁料藏着大费事,我担忧呀。”他给霍临风搭上小褥,“单枪匹马实在凶恶,还是尽早上任接兵,才稳妥些。”
等的就是这个,霍临风道:“我要听不凡宫。”
目光所及, 不远处一名公子闲庭阔步, 那般高大,俊挺当中掺着些困意。
杜铮看痴了:“少爷,江南的姐儿当真千娇百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