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风发笑:“明日我要接兄长过来,要不要同去坊集逛逛?”
一人哭道:“那小厮离府参军,小丫环定要嫁作别人妇了。”
他“嗯”一声,没抬眼。
霍临风见状一怔,憋不住笑起来。
周遭恁般温馨,六合俱为之悄悄。
那杜仲已达千机堂,拐入竹园才松了口气。
容落云进入卧房,脱衣上榻,拧着身子看一看小腿肚。红了,斑班驳驳尽是指印,探手一摸,烫得很,又鬼使神差摸把脸,也烫得很。
天气浸墨, 容落云安坐檐下蒲团,并着腿,如同书院受教的弟子。霍临风半蹲在外头, 相互相对,姿式如包扎那次一样。
杜铮痛心疾首,霍临风懒得理,上前陪容落云遴选。
怪不得脸颊贴住地板时很冷,本来他的脸太热了。
容落云说:“都吃。”
路过论茶居,里头口艺人一拍案,声情并茂的故事流淌到街上。霍临风一听,怎的那么耳熟?定睛一瞧,台上之人湛蓝罗袍裹身,竟是杜铮。
霍临风几乎喷口热茶,这白痴在胡吣甚么?一扭脸,却见容落云支着下巴,模样格外当真,待故事讲完还跟着长叹短叹。
今晚惊险,若非他耳聪手快,恐怕要被容落云逮个正着。为了讳饰,还说些体贴的酸话,为了逼真,还蹲于檐下为其揉腿。
他问:“冷不冷?”对方点头否定, 脚指却微微伸直。
一夜畴昔,知名居的白果树凝了一层朝露,瓦灰信鸽飞出鸽笼,于廊下窗棂收翅。房中床沿搭着一手,苗条食指稍抬,鸽子飞掠抓住,一双豆眼滴溜溜地转。
容落云支吾:“黄色那把。”
他下床沐浴换衣,穿一件窄袖常服,将头发高高扎于脑后。神清气爽,正欲出门却见鸽子没回笼,抓着窗棂看他。
霍临风咬牙:“哥哥。”
霍临风说:“去榻上睡罢,用不着守这么近。”
“杜仲!”他脱口而出……如同小儿告状。
霍临风说:“那我帮你把鱼倒入花缸便走。”
“杜仲。”容落云叫他。
楼中竹梯老旧,拾阶一踩便咯吱不断,上二楼,霍临风扎入卧房。他合衣而躺,手臂枕在脑后,将身材一寸寸放松。
手掌从脚踝朝上移,厚茧粗粝,解痒但微痛,摩挲至腿肚停下揉捏。五指伸开收拢增加力道,他把容落云的腿弄红了,弄热了,弄得那脚不知不觉踩住他膝头,仿佛他奉迎臣服。
碧色山川,落帘小马车, 肌肤潮湿紧拥浅眠……容落云忆起昨日风景, 心头烘热, 却欲冷眼飞针:“我独居在此还是无人, 没有辨别。”
熙熙攘攘,容落云独立东风,目光跟随但寸步不移。
两个大男人,一个喜玉兰白花,一个喜白果黄叶,对着这把扇齐同心动。霍临风买下,包好塞入驴背挂袋,持续朝前逛了。
纠结半晌,他砸了床榻一拳。
十来口陶缸垒着,容落云欲买素面无花的,何如素面的太大了些。正纠结难定,霍临风走来身边轻巧地说:“大有何妨,再给你捉几条鱼便可。”
木桶狭小,几条鱼蜗居又颠簸,已经蔫得游不动了。容落云环顾一遭,好没面子地说:“我没有缸。”
待对方近至身前,霍临风乐不成支:“宫主,早。”瞧瞧驴脸,再与容落云对视,“没用饭罢,吃不吃蒸饼?”
实在不能怪杜铮,主子一入宫门将他忘怀,他只好找些事做。讲故事省力,他随便说说北边的妙闻,便能引得听客欢乐,得恁多赏钱。
小贩是位老孺,摊子不大,竟是些手工活儿,绢帕、攒丝钗、绣鞋各种。容落云手指刺绣纨扇,建议道:“你能够买一把送给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