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鬼拖下了水……”
可长离不在乎。
阵仗实在太大,乃至连画舫上的高朋都被森然鬼气震慑,闭门不出。更遑论画舫上的妖奴婢役,被震慑的神态全无,乃至连站立走动都做不到。
他一一核阅,猩红的符咒排泄鲜血,引来无数厉鬼挤破头抢食。
冥河来回引渡无数亡魂。如果她此时去了人间,高出冥河,必然会有亡魂发明卷轴是最易附体之物……长离的神采就像是寒冰一样森冷。
她不在这儿,还会去那里?
顷刻间,泉神魂俱震,喉口发紧,一身的冷血都在翻涌。
舫主意状,避开这场混乱,表示管事将他推走。
暗河之下,鬼气冲天,无数渡江的亡魂迟迟没法进入鬼门,被浩大煞气倒挂在莲灯之下。
如果阿玉已经被亡魂附体……不可。
酆都鬼门大开,森然的阴气堆积在天空上,仿佛是有一层厚重的遮罩沉沉压下。
泉俄然一怔,沙哑着嗓子说,“小玉……会不会去了人间?”
却听到对方声音冷冽,像是要将他冻住般诘责,“她呢?”
猩红的血珠并没有像平凡人的血那样滴落在地,而是鬼怪至极地化作一团烈火,澎湃炽热。
几近将近殆尽的明智强即将他拉回,他看出水妖并没有扯谎——他没这个胆量。
泉俄然撑着上身,抬手颤抖着指向夜游神,“那是……我的船?”
羊脂白玉似的皮肤下,闪现出密密麻麻,鲜血淋漓的符文,转眼便爬满了满身。
俄然间,一股强大的威压来临。
舫主被管事推上阁楼,站在亭台向上看。
妖琴师墨发翻飞,浮空而立,足尖点在一片浓雾间,手持莲灯,双目紧闭。
长离闭了闭眼,再展开,俄然余光瞥见甚么。
“阿玉,返来。”
泉在一旁冒死咳嗽,惊骇地颤声说,“阿玉之前就问过夜游神,她来往人间也都是坐的我那条船,她不会是……”
长离抬手之间,惨白的手指之上便悬浮起一盏鲜红的琉璃莲花灯。
天空被厚重阴邪的煞气压着,穹顶上卷起庞大的罗纹状旋涡。
长离远远看着,神采冷凝,此时正巧听到一个杂役惊骇的大喊,“糟了,夜游神!”
这上古之物,被他的血吸引了。
船舷边沿,毫不起眼的小厮泉正涣散着眼瞳缩成一团。
琴师觉得,后苑阿谁纸糊的小妖怪被亡魂附体了。
美人图上的美人还是在画纸上焦心肠打转,变更着各个纸窗上的水墨,堆积成一个又一个走马灯般奇特变更的图案,好似有一只小妖乘着船进入冥河,又被甚么东西拦下。
统统都来得太巧。
“我真不晓得!我再也没有见太小玉……”
泉被当众踩住胸口,狼狈又不幸地伸直在地,像随时会被碾碎的枯叶。
长离俄然吐出一口血。
垂在一侧的手指微微颤抖,胸腔里顷刻间翻涌起庞大的恶念。
这里已经没法再留。
“你现在竟有这本领了?”舫主沉声开口,“你如许做会打乱存亡循环的次序,天理不容,天道会惩办你。”
话音未落,血雾腾飞。
夜游神不知甚么时候又呈现了,微微俯身,站在冥河上仓猝逃窜的亡魂之间,浮泛乌黑的眼眶垂视着他。
祂的身上挂着很多堆积河底淤泥中的骸骨沉船,高大到与天涯齐平的肩上,落着一只新的、熟谙的划子。
无数灵魂在他周遭游弋,拨搅起摄人神魂的庞大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