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转过身,把两盘菜都放到袁飞飞面前,然后坐在桌子另一边。袁飞飞搓了一块火石,点亮桌上的油灯,张平的脸在灯火下,表面清楚。
就是,这里了。
错综的街道,林立的店铺,有些袁飞飞模糊存有印象,有些则是第一次见到。固然是第一次,但是这整座城,都给她一股陈腐的熟谙感。
尘凡赤忱那边止,情字最难知。
袁飞飞见到,靠在椅子上道:“这猫还能抓老鼠么。”
长发被风吹起,几丝黏在嘴角,袁飞飞也懒得去动。
袁飞飞听到一声哽咽。
袁飞飞抬头看了看,道:“太阳快下山了,你不回家么。”
她只看着面前。
与那感受相伴而来的,是一种味道――沉迷的、破败的,朝气浅淡的味道。
吃过了饭,张平清算了桌子,袁飞飞对他道:“今晚我要睡在这里。”张平就去木柜里翻出一床厚被子,铺在床上。
不知何时,那只肥猫走到他身边。活物皆通灵,它瞥见张平痛苦的模样,轻柔地叫了一声,然后舔他的脚踝。
袁飞飞看了看手边睡着的肥猫,又看了看天涯隐在余晖中的残云,只感觉分外的悠远。
袁飞飞在内心想着,那句话如何说来着。
张平跟在她前面,花猫打了个哈欠,看出仆人的法度,率先朝家里跑去。
它这一跑,浑身都在颤,路过袁飞飞的时候,袁飞飞忍不住又笑了。
袁飞飞看到他脖子上尽是涨起的筋脉。
袁飞飞站起来,背后的秋风吹来浓浓的朝霞气味,动员她水绿色的裙子悄悄飞舞。
树枝在袁飞飞的手里矫捷地打了个转,然后又插向别的一个鼻孔。
张平又顿了一会,然后抬起左手,伸开五指。
猫闭上眼睛,看着仿佛筹办睡觉了。
他比之前更加沉默了,这类沉默与畴前分歧,当时他虽口不能言,但是袁飞飞晓得他何时欢心,何时气愤。而现在,张平像是一把锈了太久的刀,有力,无锋,就算高高举起了,也不知要落向那边。
一条路,一捆柴,一个男人。
她站到崎水城的门口,城门七年来,没有任何窜改。袁飞飞单肩挎着包裹,抬头看着城门上的三个石刻大字,脸上一点神采都没有。
俄然,袁飞飞的手顿住了。
仿佛不是很准。
袁飞飞轻笑一声,走进崎水城。
张平低头看猫。
袁飞飞道:“你每天给它喂几顿。”
花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她在内心算了算,七年,张平此时不过三十七八,可她却看到他的鬓角已经斑白了。
袁飞飞同花猫一起,坐在屋子里等饭吃。
一样,他的痴钝、木讷、谨慎翼翼,也都是因为她。
张平垂下头,才发明了脚边的花猫,他的反应有些茫然,盯着猫看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在叫出这一声后,袁飞飞的内心俄然涌出一种独特的轻松。仿佛一个行走六合的旅人,在风轻云淡的一日,俄然毫无征象地卸下满身的行囊,获得了那一刹时的豁然开畅。
这猫实在太胖了,脖子都看不出来,蜷成一团就像是一坨肉球一样,风趣得很。袁飞飞玩心起来,蹲□子,在手边捡了一根枯枝,手指头捻着,戳猫的鼻孔。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就在她要走到院子门口时,脚步俄然顿了一下。
这个认知,让袁飞飞的心又疼又痛快。
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在她分开的几年里,并不是没有想过返来的景象,她想过很多次迈入城中的感受。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又感觉实在都没有甚么。
山林的猎户?苦行的和尚?还是行姑息木的白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