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云山点头,一向淡然得乃至有些慵懒的声音,竟铿锵有力起来:“身为谭家子嗣,保家护宅责无旁贷。法师初来乍到,对谭府各处不甚体味,云山虽不通神通,但熟知府内幕形,可随在摆布相辅,助法师降魔除妖。”
很好,仍然中气实足。
“如何辨?”谭云山没重视既灵的窜改,全数心机都放在她手中的别致物件上。
谭云山惊得忘了呼吸。
谭云山叹为观止,不自收回声:“既灵女人……”
“那你倒是说啊——”
起先她风俗性地警戒,可等偶然中瞥见回廊右边虽泡在水中却仍郁郁葱葱的林木,便心中了然。
谭云山照实相告:“街上。”
既灵:“……”
“我信赖你是捉妖的了。”谭云山这么想,便也这么说了。
谭云山看着既灵不管不顾伸胳膊弄腿,全然没女人家的自发,好笑之余,又感觉可贵。世俗礼教给了女子太多限定,这也不能行,那也不能做,久而久之,便都成了规端方矩的模样。笑不露齿当然温婉,可儿生一世,若连冲动时都不能纵情,狂喜时都不能猖獗,该有多苦闷。
“这位就是……女法师?”谭老爷迎出来的时候一脸热忱弥漫,可等看清既灵,热忱几乎没挂住。先前下人确切说是来了位女法师,但他觉得如何也该是得道高尼或者道姑,成果竟是个黄毛丫头。
既灵是在热茶下肚,身材渐渐和缓以后,才想起来另有谭云山这么一名公子,因而四下环顾,发明对方竟然就坐在本身身边。
谭云山锲而不舍:“如果有风呢?”
“你、说、呢——”
“法师?”谭老爷诚恳盼拯救良方,法师却仿佛走了神,他只好谨慎翼翼地出声呼喊。
谭府后宅竟然没被淹!
被小厮于酣眠中挖起来的谭员外已经被“妖星”吓得没一丝睡意,但该谈的都谈完,坐在茶厅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回事,便叫来管家,让他给既灵安排客房,先行歇息。
既灵鄙大家的带领下穿过空荡前庭,绕过冷僻正堂,又于幽长盘曲的回廊中穿行好久,仍未到达谭老爷地点的□□茶厅。
既灵笃定:“除了妖气,甚么都吹不动浮图香。”
送走谭员外后,管家差人以最快的速率带二少爷下去换衣,及至谭云山重新一身清爽枯燥,才分开茶厅,归去安息。管家本来也想找丫环带既灵去换掉湿透的鞋袜,但既灵想到等下捉妖还得湿,便直言回绝,不费阿谁事了。
说是茶厅,实在也是一个敞亮的厅堂,比前庭的正堂稍小些,然门窗雕镂繁复精彩,厅内安插古朴高雅,也不失为待客佳所。
既灵不住地深呼吸,好不轻易重新稳住心神,再不睬中间的家伙,拿出一支新的浮图香,走近烛台重新点上。
既灵说不出那里奇特,但就是感觉不对,并且后知后觉,这谭老爷和谭云山的表面也实在相差太多,即便谭老爷瘦下来,身量和眉眼也都不像……
凡是大户人家的回廊,都会修在水池之上,花圃当中,想来谭府也不例外。故而暴雨来袭,水池同花圃连成一片汪泽,前者隐于大水,只留下淤泥出现的腥气,后者连根被泡,只剩枝繁叶茂的上身。
谭云山坐回椅子,还慢悠悠劝呢:“别华侈了,挺好闻的香,留下来送我几……”
谭员外点头如啄米:“全听法师的。”
谭云山反应痴钝,幸亏脚程不赖,寻着声音没多久便追上了既灵。追上时,后者已在中庭的花圃当中。说是花圃,也早没了鸟语花香,甭管多珍奇的草木尽数泡在泥水里,偶尔还能踢到大盆景所用的缸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