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点点头道，“那路上要谨慎些，外头不比宫里，花子多，打油飞的也多，主子万金之躯，好歹要多留意。”看了锦书一眼，顿了顿才温声道，“女人，我有一句话，不知你愿不肯意听？”
另一个黑脸寺人见她一味垂着脑袋有点上火，在她肩头推了一把道，“哑巴了？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是不把我们弟兄放在眼里？您如许就是自找不痛快了。”又大剌剌推了一下，吊着嗓子阴阳怪气道，“没脸见人是如何的？昂首昂首，叫爷瞧瞧明白了，好打发人往你家里报信儿去。”
两个寺人暴露两张似哭似笑的脸，对着瞧了两眼，只好几次点头。
她往袖袋里装上几两碎银子，开开门就往御花圃去，一起低着头走，幸亏今儿各宫小主都要斋戒，这会儿全彼苍穹宝殿拈香去了，道上也没遇着甚么人。
这下妃嫔们噤声了，合德帝姬虽未上皇后谥号，可毕竟是天子嫡母，天子每逢她生祭死祭必然要亲身记念祭奠的，谁敢对那位皇贵妃有半分不敬！
世人虽有些不平气，既然皇后发了话，只得蹲身道是，按位份凹凸列成队往甬道那头去了。
这时夹道那头有一队穿衮服的人款款而来，等走近了一看，竟是皇后领着十几位妃嫔，各自手里固执檀香，在甬路上行香祈福。锦书暗呼不妙，一面福下/身去，恭敬道，“主子给皇后主子存候，给各位小主存候。”
皇后说，“懿训谈不上，太子接了赐婚的旨，这你晓得吗？”
男人的靴子到底和女人的不一样，青口鞋再如何跟脚，鞋口大，鞋帮子浅，走得太肆意，脚后跟就要给踩下来，不像这靴子，骑马布库全在它，那叫一个松泛宽广。
锦书内心忐忑，猜想也不会是甚么好话，归恰是要出去了，临时听一听也没甚么，忙蹲福道，“主子这是打主子嘴呢！主子有甚么话尽管叮咛主子，主子恭聆懿训。”
招风耳寺人搓动手道，“锦女人，不是我们用心和您过不去，你这身行头……是万岁爷让这么打扮的？”
锦书没体例了，既然遇着了也蒙混不畴昔，干脆蹲了个安，杨起脸笑道，“谙达别嚷，我是御前的人。”
天子戴上了斋戒牌就不能让女子近身了，只远远对锦书比个手势，带着在隆宗门外等待的各路红顶贵爵大臣们，由十二个提香寺人带路，浩浩大荡朝斋宫方向去了。
锦书朝北看了看，“这我还真说不上来，万岁爷让上顺贞门上候着，有甚么示下这会子还不晓得。”
朝廷休沐，天子不必五更起家，能够稍迟一些。卯正三刻焚香沐浴，换上吉服吉冠，要空着肚子步行至斋宫，对天称臣，三跪九拜，然后斋戒就正式开端了。
锦书听她们”贱婢、贱人“的叫，咬牙哼道，“主子在皇后主子驾前自不敢冒昧，只是小主儿说话要细心，主子再不济，好歹是御前当值的，看着万岁爷的面儿也该口下留德。不是主子拿大，论出身，我也是皇族嫡出，可不是甚么野门路上来的。如果主子们瞧不上姓慕容的，那主子就叩首请太皇太后评评理，先皇考敦敬皇贵妃就姓慕容，莫非小主儿们连着先皇贵妃也看不上眼吗？”
皇后又打发了典仪寺人，回身笑道，“好丫头，这两句话回敬得妙！你别同她们计算，她们也是不幸人儿，身在后/宫，谁没有点儿私心？都是女人，丈夫只要一个，这里头的苦处你不能晓得。”边说边抽脱手绢掖了掖鼻子，高低扫视她一番，问，“你这是要和万岁爷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