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如何提及这这些个了?”太子竭力笑了笑,“眼看着要传膳了,儿子今儿陪您一道用吧!”
皇后道,“我晓得你必然挂念着,来回派人寻摸忒费事,倒不如我给你送来,还省些事。”
嬷嬷道,“回太子爷的话,主子这两天夜夜到子时才安设,赶着给您绣百子被,熬得两只眼睛都坏了,主子们劝她也不听,说早些预备着,临着事儿就不忙了。进餐进得也不香,顿顿只茹素,小半碗米饭就打发了。”
皇后一想也是,太子平日里有课业,有政务,下半晌还要听进讲,是怪难为他的,他要有喜好的玩意儿也就不究查,由得他去了。
太子是面面俱到的性子,鸟来了,有了笼子鸟架,又筹措盖布覆盖、食罐水罐。他叮咛冯禄道,“这鸟吃软食,你打发人备上好的桃花雪洞罐来,一对一堂,花腔要不异,转头拿来我瞧了再往里安设。”
太子扭头问皇后的贴身嬷嬷,“娘娘这几天睡得好不好?进得香不香?”
冯禄承诺一声,敏捷儿就去办了。
冯禄缩了缩脖子,赔笑道,“主子如何敢呢!主子是心疼我们爷,叫太子爷好有点乐子。宗亲里的小爷们和太子爷同岁的,这会儿都在上虞处拿弹弓打鸦虎子呢,哪像咱能太子爷,肩上担子沉,整宿整宿的看折子,如果养个鸟,乏了也好解解闷儿。”
皇后怔了怔道,“你是这么和我说话的?我在坤宁宫里等了你三天,盼着你来瞧瞧我,你呢?来了吗?把我撂着,只当没我这个母亲!”
皇后抬眼看他,身量赶上了天子,那五官长相的确和天子是一个模型里刻出来的。皇后长叹了一口气,他大了,传闻整治宗人府皇戚揽权手腕很老成,连太傅都死力嘉奖他。这孩子宝贵就在率真上,朝臣面前再立威,到了母亲这里就是个率性的孩子,不像二皇子东齐,小小年纪就两副面孔,皇父跟前仁孝有加,背过身去就是个霸王,搅得他母亲章贵妃宫里鸡飞狗跳的。
太子梗着脖子道,“儿子站着回话就成了。母后今儿来是接着怒斥儿子吗?”
皇后极欢畅,点头道,“我们母子好久没有同桌用饭了。”遂叮咛边上宫女道,“传旨给寿膳房,今儿排膳在景仁宫里,叫他们不必大浪费,挑太子喜好的上十来样就成了。”
冯禄笑道,“太子爷叮咛叫主子办的事儿倒忘了,甭管如何,反恰是个好鸟。”说着进殿里打千儿,托高了鸟笼道,“您瞧瞧,这是只北鸟,学名叫胡伯劳。南鸟就爱标致,北鸟爱干活,叫得圆润又清脆。我们祁人大爷们平常干甚么?就是嚼蟹、放鹰、溜狗,斗鸡、斗草、斗促织,不管他揉胡桃、放鹞子,还是嗑西瓜籽、生儿子、睡大觉,没有一样及这养鸟崇高。太子爷上回打赌赢了信公爷,让主子上他府里把他的命根子淘腾来,主子想信公爷的三房姨太太您必定不感兴趣,还是这胡伯劳好,洁净,唱得也好,就给讨返来了,临走还让信公爷心疼得直掉金豆子呢!”
皇后晓得他的心机,他们爷俩落进同一个圈套里尤不自发,还龇着牙对咬,锦书那小蹄子八成暗里欢畅得了不得。唉,这又是个坏疽不能碰,要保全天子和太子的父子情,也得保全天家的脸面,揭开疮疤轻易,要愈合只怕得费大周章,临时只要闷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