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筋里胡乱想了一遍,二人抬也到了西三所,肩舆枴个弯上了甬道,没走两步瞥见梢间门前站了个宫女,手里挎着个承担,探着头往院子里看,像是在等人,不是慈宁宫的,看着眼熟,顺子一面落了轿,一面哎了声,问,“哪个宫的?找谁?”
顺子又说,“明儿迎财神,宫里的太妃和小主们要聚在一块儿热烈,又该听戏了。你在慈宁宫时候不长,还没尝着味儿,苓子她们一提听戏就浑身颤抖抖,大庭广众下得笔管条直的站着,一站就是几个时候,服侍是小事,站端方难,你就看着吧,有你腰酸背痛的时候。”
顺子和她们道了个别,和陈六两人负气似的拉拉扯扯的走了。锦书引荔枝进屋子,倒了杯水给她,看着承担问,“你这是往浣衣局去?”
锦书摇了点头,“那也太缺德了,是我的差事告了假,叫谁替我?谁也不肯意在那儿站上几个时候,民气都一样,我本身该当的,不费事别人。”
锦书也乱得没方向,喃喃道,“好好的,真如果这么死了,那也太冤枉了!”想了想又问,“到宫外烧化行不可?我们给几个钱,托住在宫外的寺人把东西送了,如许成不成?”
陈六不盐不酱应道,“您可别这么说,我是给万岁爷当差的,上头如何叮咛我们如何做,给您抬肩舆是该当应份的,那里值当您一谢呢!”
荔枝捏着钱叹道,“你真是个有义气的人,出了永巷还认得我们,就冲着你的一片情,再难也要办得了才好。”
“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顺子嬉笑道,“我们有友情,本身人不拉拉谁?”
顺子贫道,“姑姑真把我放在心上!我拨到万岁爷跟前当差了,眼下在乾清宫呢!”
顺子想了想说,“也没甚么,太皇太后问起就说万岁爷叫你畴昔问话,没别的事儿。你啊,真是个倔脾气!有高枝不攀,非在慈宁宫当这类戳脚子的碎差,何必来呢。”
荔枝稍一顿方忆起来,点头道,“可不是,一时竟没认出来!是顺子吧?你眼下在哪儿高就?”
锦书听了内心直跳,进了北五所就和死没辨别了,养牲口普通随便给些吃的,一天一顿或两顿,吃不吃得饱是后话,瘫在床上也没人摒挡,送药的苏拉如果懒得跑,随便找个墙根把药一泼,也没人计算过问,春桃好好的一小我,不是就这么交代了?
荔枝喝了两口茶道,“不是,我才刚到排云殿西边找绣工去了,顺道来瞧瞧你。惠主子有件衣裳是万岁爷赏的,平时舍不得穿,大年月朔穿了往建福宫辞岁去,也不知那里碰到了,拉了个寸把长的口儿,那衣裳是孔雀线织的,要补成原样不轻易,只要往排云殿西边找绣工去,要边界似的界密了才好。”
荔枝哟了一声,“可有出息了,将来得了势别忘了拉我们一把。”
锦书点头道,“我明白,可宫里人多,难保别人不晓得,就怕传到太皇太后耳朵里,如果问起,我可如何回话呢?”
中间听他们胡侃了半天的陈六不耐烦了,哼哼道,“你小子浑身高高攀剩一张嘴了!我说,你有这闲心也先顾念顾念我,我这两天前前后后跑断了肠子,这趟差使完了就该歇了,您老先陪我把家伙送到库里去,转头你们爱如何拉家常那是你们的事儿,我这里睏得恨不得当场躺下了!”
锦书应了声,翻开了螺柜的门,取了两包鹿肉干交给她,“我得了些肉铺,是寿膳房拿蜜调的酱腌渍过的,我晓得你们爱吃,你带归去吧。”
荔枝又道,“我和你说个糟心的事儿,春桃病了七八天了,发热发个没完,定妃娘娘打发太医给她瞧了病,每天的吃药也不见好,这会子病得像个蓬头鬼,坐都坐不起来。都说她上回到斋宫上供犯了阴人,头一归去生处所,返来又没打净水照,这下子是被缠上了!我们乡里常有这类事,要想摆脱也不难,糊的上些车马,再带几串高钱,到野地里祷告焚化一番,第二天保管好,可现在是在宫里,又不在中元节上,那里准烧香烧纸呢?再这么下去,迟早要担搁死,外务府已经派人来问过了,恐怕这两天就要挪到北五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