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荣往西偏殿里努努嘴,低声道,“陈贤妃来给老祖宗报喜,说今儿一夙起来反酸水,叫太医请过脉了,是喜脉,老祖宗欢畅,大年月朔就得个好彩头,让到暗间里请了菩萨压着的安然符来,要赏陈贤妃的。”
贤妃受宠若惊,忙起家一肃,躬着背,双手接过黄符谢恩。锦书却行退到帘子外,把盒子交给小宫女,复又出来垂手侍立,皇后想来是传闻过甚么的,微眯了眯眼,笑着对太皇太后道,“老祖宗又得了个好丫头,畴前没见过。”
锦书送到门外,看着几个小寺人给他们俩披上大氅,内里罩上蓑衣,暖帽上戴上卸了顶的斗笠,又在他们上方打起了伞,清算伏贴了,方才前呼后拥的往宫门上去了。
正说着,宫女打了软帘子起来,门外出去两个十来岁的孩子,穿戴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戴着镶玉的暖帽,腰上束着黄带子,看模样是皇子,锦书退至一旁,两个孩子给太子作揖,齐声道,“大皇兄新禧!”
暖阁里太皇太后正和几位主子拉家常,有淡淡的脂粉香气缭绕鼻尖,锦书托着漆盒到太皇太后跟前,叫声老祖宗,“主子把安然符请来了。”
两个孩子被他一呵叱,顿时噤若寒蝉,七皇子倒还好,唯有六皇子,竟皱起了眉,咧开了嘴,眼看要哭的模样,太子大感头疼,老六他是晓得的,情面油滑完整的不通,一有不快意就对天长嚎,谁劝也不管用,必必要赶在他开嗓子前制止才有效,太子忙道,“先别哭,我有两样好东西,转头要给你们。”
太子恹恹的,踱到书案前坐下才道,“我这里就不消服侍吗?春荣晓得你在这儿当差,不会派你甚么差事的。”
六皇子抬腿跨出偏殿去,一面喊道,“赵永,拿我的蓑衣来。”
春荣笑道,“太子爷跟前的差当完了?”
锦书应了个是,敛神上前叩拜,“主子给皇后娘娘存候,主子新禧。”
太子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忙唤冯禄,冯禄出去给两位小爷跪了安,太子道,“你带着他们上景仁宫去,把范葫芦给他们。生肌膏还没取来?”
锦书想也是,躲得过月朔,躲不过十五,今儿过节,大师图个喜兴,大抵也不会用心难为她,总要看太皇太后的脸,要露面,没有比明天更好的机会了,想明白了便将漆盒托到胸前,对春荣道,“你忙去吧,我这就出来了。”
七皇子仿佛明白了一点,眼里暴露镇静的光来,嚷着这就要到景仁宫去,锦书一旁看着,模糊想起了本身的兄弟们,年纪差的不太多,凑到一块儿很有话题,在上书房里高谈阔论,就说甚么养狗啦,让母蝈蝈产卵啦,买甚么铜翅乌铁翅乌啦,幼年的光阴过的无忧无虑,可惜到最后式微到甚么好了局,一个个都死了,现在想起来,也充足她眼泪掉上一大海的。
锦书乜着眼睛看他,“你才刚还说要谨慎的,一转脚就忘了?你不找别人偏要我服侍,上回的事闹得大家都晓得了,谁不是内心明镜似的?你还留我,叫我更难做人!我原就和她们分歧,上头是紧盯着我的,和你在一起,时候呆长了可了不得。”
那两张小脸粉雕玉琢的,看着就很讨喜,锦书笑着福了福身,“主子锦书,给两位爷存候了!主子是太皇太后宫里的,正听太子爷说孔孟之道呢!”七皇子人小,却不好唬弄,他一听这个不干了,“混说!宫女不准读书习字,你如答应是犯了宫廷法规的,论罪该挨板子,撵出去。”
六皇子合上了嘴,诘问道,“是甚么东西?”
太子道,“我去岁得的范子货给你们,等天热了,叫寺人给你们抓蛐蛐或者蹬山倒装在里头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