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们就爱听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大师看他话说到一半顿住了，都急着催他快说。张寺人放下茶盏道：“海淀有座姑苏桥，我只要归去就得打那儿过。昨儿天没擦黑，雪下得大，我赶着排子车归去，车沿上就吊了个羊角灯照道儿。等走到姑苏桥头时，远远瞥见两小我坐在桥雕栏上，都穿一身的黑，也不知在聊甚么，连说带比划的。我想这么大的雪，如何连把伞都不打，想必是家里出了急事，顾不上。我赶着车往前，车上有把伞，比及了跟前好给他们，也算年前办了桩功德儿。可越往前越不对劲儿，雪大迷眼，真跑近了看，把我吓得够呛！那两个孙子肩上光溜溜的，没扛脑袋，难怪要比划，没嘴可如何说话呢！我当时都傻了，想起来菜市口前两天斩过两个乱党，没人收尸。衙门里打发了人拉到乱葬岗埋了，说是埋得不深，第二天人没了，脑袋却还在，也不晓得是被野狗刨出来拖走了还是如何的，好家伙，本来跑姑苏桥上谈天来了！”
太皇太后让她起来，又道：“你上西配殿吃春盘子去吧，她们都在那儿呢。”
张和全担忧春荣忌讳，忙道：“荣女人说得对，不说了，不说了。”
锦书高举起手接过，那根绦子二尺来长，钩着五彩的宝相花，间或掺着福寿纹，两端各有两颗翡翠珠子，水头足，绿油油的，拿来绑辫子最合适。年青女人爱标致，不由含笑攥着绦子叩首，“多谢老祖宗赏！”
太皇太后脸上透着欢畅，抬了抬手道：“起来吧，女人也新禧！今儿晚宴上体和殿，你和春荣，另有苓子，你们三个陪侍，跟着我一道去。”
锦书低头道：“我还是怪不美意义的，才来了几天，就把你给替了。”
春荣嗯了声，圈动手臂伏在炕桌上。锦书取了条毡子给她搭上，刚清算好，门外一个小寺人探头出去。大梅一瞥见他就笑嘻嘻地问：“哟，小禄公公，甚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锦书躬身道：“这是主子该当应分的，老祖宗大安就是成全了主子。”
这时春荣下了职出去歇脚，一听他们在聊这个，便笑道：“大过年的说鬼，也不怕倒霉！”
世人都晓得是如何回事，也没人打趣，纷繁闷头喝粥吃春盘。锦书无法应了，只得垂动手跟了出去。
张和全笑道：“顺子是屎壳郎变知了，飞上天啦！三十晚被骗了个好差，万岁爷夸了一句，老佛爷晓得了就把他拨到养心殿服侍万岁爷去了。”
司浴的绿芜颤着声问：“那您如何办？从速调头跑吧！”
世人听了都夸顺子有福分，锦书玩弄着衣衿上挂的快意结，心道伴君如伴虎，说错一句话，小命就没了。天子的性子难揣摩，马背上打天下的主，拽起文来只怕也不是等闲。昨儿她只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感觉此人不好对于，顺子上他跟前当差？苦差使！
锦书听了直笑，“你跟苓子似的，这但是露脸的活儿，还怕苦？”
太皇太后又温暖道：“你说的体例真是好使，今儿腿不疼了，多亏了你。”
大年月朔一早，锦书和苓子就打扮上了，锦书换了身紫红色的春绸丝棉袄子，苓子凑过来拿玉搔头沾了口脂给她涂唇，梳洗结束了一块儿沿着夹道往慈宁宫去。雪下了一夜，积得厚厚的，到了辰时根基停了，只零散下些雪沫子。苓子挎着小承担在路口和她分了道，上神武门见家里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