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迎福笑起来,“这几个猴崽子,就是做主子的料!嘴里叫着姑奶奶,还管本身叫上主子了。”
崔贵祥这会儿是有女万事足了,点着头道,“闺女说得对,吃了团聚饭你就是我们一窝的,转头你也得上点子心。”又对锦书道,“人前叫谙达,人后喊声金叔,你金叔不时帮衬着我,这么多年幸亏有他了。”
金迎福大为赞成,真是个大宝贝!模样生得俏,小嘴又会说话,叫人听了浑身都受用。这如果肯对着万岁爷下个气儿,再费上点工夫,宠冠六宫就在眼巴前啦。
崔贵祥直顿脚,“防得了月朔防不了十五,这么下去如何成!”
金迎福把碗里的汤都打扫完了,一撂勺子抹了把嘴,“瞧瞧你,一辈子没当过爹的样儿。”
到了这时候,大有薄命对薄命,泪眼对泪眼的意义,又是通捧首痛哭。金迎福劝道,“行了,喜兴的日子,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多不吉利!今后你们爷俩相互照顾着点,比甚么都强!老的多护犊子,小的将来有了升发别忘了恩德,就成了。”
锦书冷静听着,顺嘴答允两句,内心揣摩着坏处总不会有,既然认了干闺女,今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说打她进慈宁宫那会儿起,崔贵祥就挺照顾她的,要认他做干爸爸,倒也乐意。
金迎福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你嚷甚么!我这儿偷着奉告你,你别把我卖了!”又窃窃道,“缺德带冒烟的,你晓得要指给谁?说出来怕气着你,是圆明园的鸽子刘,就那罗锅子。”
拐了几个弯就到了崔的榻榻里。金迎福进门就喊,“给老兄弟道贺了!我今儿做回送子观音,给您送个活蹦乱跳的大闺女来了!”
崔贵祥眼下不肯意说甚么升发不升发的,就怕伤了父女的情分,赶紧道,“我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能得不着这么个闺女!您瞧瞧,多齐备的孩子!若非遭了这个难,我就是在跟前服侍都不敷格的。”
他们是冀南人,都从大城县一个叫柺子村的处所来。那鬼处所十年九涝,各处的茅舍草舍,按着风水来论,四外冒穷气。一道夏天成堆的牛蝇,成片的蚊子,声声响得就像打串锣。家家没茅房,村庄西北角上有个大粪场子,不管男女,大溲小溲都上那儿去,时候长了没人清算,要多脏有多脏,癞蛤蟆满地乱爬,蛆圆鼓鼓的全长尾巴,瞧一眼,能叫人把隔夜饭呕出来。金崔的友情就从阿谁大粪场子开端。
金迎福点点头,“来了,专等天擦了黑才走的。”
崔贵祥点头,“你用心恶心我就算了,我们女人还在呢,你对着吃食说大粪,真是倒霉!”
金迎福摆了摆手,“一个篱笆三个桩,帮衬你就是帮衬我本身。咱俩是一个村庄里出来的,友情厚着呢,不是别人嘴上说的好话儿,面上做得再足,隔着心,毕竟是不顶用的。”
金迎福的胖脸上浮出歉意来,对锦书拱了拱手道,“女人,对不住了,我真是没留意,顺着就说出来了,您别见怪啊。”想了想道,“我明儿打发人来给你榻榻里送春饼子赔罪。你爱吃甚么馅儿的?酱肉、肘子、熏鸡、还是酱鸭子?我觉着肘子好,配上肉丝炒菠菜,醋烹绿豆芽,再加个素炒粉丝、摊鸡蛋,蘸着细葱丝和香油面酱小料……嘿,那叫一个美!”锦书想怪道这么胖,整天揣摩吃的,能不胖吗!环顾这一桌子人,虽是七拼八凑,本来八杆子打不着的,这会儿能坐到一块儿也是缘分。她也有了种找回亲情的感受,多好啊,热热烈闹的。只要崔贵祥不策画她,她就盘算了主张贡献他,就像苓子对梳头刘那样,他活着恭敬他,他哪天“老了”,给他购置后事,发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