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道:“皇上夙来办事严明,从不挟私偏袒。依臣妾鄙意,妄测圣意必也遵祖宗家法行事。”话音方落,只听“砰”一声,倒是太后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撂在炕桌上。吓得佟贵妃赶紧站起来了,英嬷嬷忙道:“太后,宁朱紫有负皇恩,实在可爱,您别气坏了身子。”太后被她这么一提示,才缓缓道:“总之此事等天子定夺吧。”
安嫔笑道:“太医可没说里头搁了毒药,太医只说,里头搁的是打胎药。”
安嫔不由抿嘴一笑,道:“固然宁朱紫现在身怀有孕,可她半分也不替肚子里的孩子积善,竟敢暗害皇嗣,十恶不赦,猜想皇上亦只能依着祖宗家法措置。”
暖阁中极静,只听铜漏滴下,泠泠的一声。佟贵妃坐在太后近前,只听她呼吸短促,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本身,忙道:“皇额娘别活力,您身子骨要紧。”安嫔也道:“太后不必为了如许忘恩负义的小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琳琅吃了几剂药,终究一日日保养起来,天子这才放了心。梁九功派去储秀宫的人叫张五宝,原在御膳房当差,最精于饮馔之道,为人又极结壮勤恳。凡是琳琅入口之物,非论是茶水滴心,还是迟早二膳,皆先由他细细尝过。这日琳琅去了景仁宫给佟贵妃存候,宫里只留下几个不相干的小寺人,大师便阿谀着张五宝,与他在直房里喝茶,央他讲些御膳房的掌故来听。正在闲话的当儿,一名宫女走出去,手里提着雕漆食盒,笑道:“各位谙达宽坐。”张五宝原识得她,便赶着她的名儿叫:“晓晴mm,今儿如何得空到这里来?是不是端嫔打发你来的?”晓晴捞了辫梢在手里,笑道:“谁是你的mm?现在我可不在端主子那边,眼下分拨我去了延禧宫里当差呢。”将食盒交给张五宝,道:“这个是桃仁馅山药糕,我们宁主子说良朱紫夙来爱吃这个,以是送来给良主子尝尝新。”
安嫔内心一动,笑道:“mm猜得不错,万岁爷有旨意。”便面南站了,道:“传万岁爷口谕。”画珠怔了一怔,只得由宫女搀扶着,面北跪了下来。安嫔慢条斯理隧道:“万岁爷说,叫宁朱紫明白回话,钦此。”画珠只得忍气吞声,叩首谢恩。安嫔道:“mm不必气恼,姐姐只是奉了旨意,来问mm几句话,mm只要诚恳答了,万岁爷自有明鉴。”画珠嘲笑道:“我诚恳答了,你们肯信么?”安嫔微微一笑,道:“我肯不肯信都不要紧,只要万岁爷肯信mm就成。”画珠听了此句,俄然怔怔地流下泪来。安嫔道:“站在这里像是甚么模样呢,还请mm出来说话吧。”画珠拭一拭眼泪,仿佛一下子平静下来,挺直了身子,神采自如地扶着宫女回身进到宫中去。
天子游移了一下,说:“那我明儿再来给太后存候。”只听暖阁里太后的声音问:“是天子在外头?快出去。”天子便答道:“是儿子。”进了暖阁,只见太后斜倚在大迎枕上,脸上倒并无病容,见着他,含笑问:“你来了。”天子倒规端方矩行了存候礼,太后命人赐了坐。天子道:“太后圣躬违和,儿子这就命人去传太医。”太后道:“不过是身上有些不耐烦,歪一会子也就好了。有桩事情,我想想就活力——那但是你敬爱的人。”
安嫔去处佟贵妃复命,到了景仁宫方知佟贵妃给太后存候去了,忙忙又赶畴昔。佟贵妃是先往慈宁宫太皇太后处去了,方才转过来,故而安嫔至太后宫外,远远只见数人簇拥着一乘舆轿过来,恰是佟贵妃的舆轿,忙亲身上前服侍佟贵妃下了舆轿,早有人打起帘子。佟贵妃知太后无事喜在暖阁里歪着,以是扶着宫女,徐行进了暖阁,果见太后坐在炕上,哒哒地吸着水烟。她与安嫔请下安去,太后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吧。”她谢恩未毕,已经忍不住连声咳嗽,太后忙命人赐坐,却并不睬睬安嫔,安嫔只得站着服侍。佟贵妃明知太后叫本身过来是何启事,待咳喘着缓过气来,道:“因连日身上不好,没有挣扎着过来给皇额娘存候,还请皇额娘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