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润见保官穿了一身新月白的衣裳,头发披垂着,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见了林玉润便抖着身子站在那边,也不敢过来,又不敢跑走,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她,那副样儿不幸极了,
胡妈妈并两个丫头听她疾言厉色都吓得扑嗵跪到了地上,
朱砂这里伸手便要去拉他,那孩子哭泣一声又要往那草丛里躲,林玉润忙在一旁拉了朱砂道,
“不要去!”
“保官,你怎得在这里?”
她不睡,朱砂那敢去睡,便道,
“那浑人走了也好,倒让我踏结结实睡了一个好觉!”
保官点了点头,乖乖儿跟在林玉润身边,一大一小缓缓走在小径上向那主屋行去,屋子里静悄悄的,林玉润举了手指挡在唇前,
想起来心下就担忧了,不由更想不着了,干脆坐了起来披着衣裳到内里廊下坐会儿,今儿早晨守夜的倒是朱砂,她正睡在那外间的罗汉榻上,迷含混糊里见一小我影出了门,吓得她立时翻身坐了起来,定晴一看倒是自家大奶奶,
朱砂见了他也吓了一跳,
只是她不晓得,这前面却有事儿来了!
林玉润随便走着,闲闲跟丫头聊上两句,问些诸如,“家里另有那些人?都在那边当差?”之类的闲话,朱砂答道,
“大奶奶!”
“大奶奶!”
胡妈妈忙过来给林玉润施礼,
“奴婢的打盹也少,陪大奶奶逛逛吧!”
说罢张口就要叫人,却听那边面声响又起,一个小黑影子从里窜出来,细细的声音在喊,
“胡妈妈,保官怎到了我这里来?”
林玉润想了想,拿了小麻花掰了一小块给他喂到嘴里,保官那牙口还没有长齐备,只用门牙吃力的啃咬着,有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林玉润拿了帕子给他擦,他一边儿看着林玉润笑,一边用力往下咽,
朱砂给她拿了件披风出来,
林玉润蹲下身来,缓缓的伸脱手来,
却说赵旭离了家,这头一日林玉润自家一人独睡到天明,醒来只觉神清气爽,身上的酸痛减了很多,那手儿也不抖了,不由在内心悄悄啐道,
“倒把你吵醒了!”
说罢,便让朱砂送了那奶娘归去,待他们走后,林玉润重又躺回了床上,这么一闹腾,她那打盹倒是上来了,闭了眼几息便入了梦!
故意想罚她们,又见保官那不幸样儿,想来应极是依靠奶娘,转念便想,
“保官!”
两人缓缓正走在小径之上,却听暗处有悉索声响,林玉润一惊,朱砂忙过来挡在她身前,沉声喝道,
“夜里风寒,大奶奶还是多披件衣服吧!”
“谁?谁在那边?”
“胡妈妈!”
“这事儿闹开来,只怕这奶妈同那两个丫头也要被换了,她服侍保官惯了,如果换了人亏损的还不是小孩儿!”
那胡妈妈哭道,
林玉润皱着眉头道,
保官的眼睛一亮,细细的声音道,
保官笨拙的拉开那披风儿,也不睬那正反,也不管那头脚,只扯了一边儿裹在身上,顿时少了几分凉意,他天然不知林玉润与朱砂躲在一旁偷偷看,
“莫非是头几日睡多了不成?”
“嘘!我们悄悄儿的!”
“要!”
林玉润回过甚来见是她,笑道,
“这个吃吗?”
“大奶奶,这是保官的奶娘,姓胡!”
“那人出去这几日了,怎不派小我送信返来,也不知事情办得如何了?”
朱砂领命去了,林玉润立于灯后却见保官披了衣裳,左顾右盼的找人,跌跌撞撞的顺着路追过来了,到了近前见到立在那边的林玉润,愣了一愣,
因是这孩子生得弱又是庶出,赵老爷便道这男孩儿取了大名便在阎王殿里记上了薄,怕被阎王老爷见到勾了他的魂去,便只叫奶名不叫大名,待到他立住了再取,又让丫头、小厮们不叫小少爷,怕那福分大了他受不住,以是府里上高低下都叫这位孙少爷的乳名保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