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雄霸一方,傅煜是名震敌军的骁将,不管攸桐在外的名声如何,这婚事是傅家办的,自须筹措得风景。从傍晚到半夜亥时,外头上百桌筵席排开,将领亲朋们轮番敬酒,隔着数重院落,还能有笑声偶尔随风送来。
――竟是顺手掀掉了盖头!
傅煜仿佛是特地放重了脚步,外间丫环仆妇闻声,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攸桐也不敢露馅,从速将蒙着盖头的凤冠抬起来压在头上,端方坐稳。
分甚么青红皂白呢?
待阁房里热水备齐,由春草服侍着脱了嫁衣,出来沐浴。
傅煜径直走入屋中,没有任何停顿,直奔攸桐而来。
烟波春草哪会放过这机会,立即将她拽出被窝。
傅家筹办婚事时不露马脚,里里外外都颇昌大,洞房里红烛高烧,沉香幽淡, 眼角余光瞥过,桌椅器物、床帐珠帘无不精美。
香汤温软,花瓣浮动,温热的水漫过身材,四肢百骸俱觉温馨。
他一分开,方才那种模糊的冷沉氛围随之溶解。
半晌后,门扇轻响,主子齐声施礼,“将军。”
……
“就为那些风言风语么?”烟波仍感觉委曲,“旁人蒙在鼓里就算了,傅家如许的本事,莫非查不出背后的猫腻么。清楚是徐家添油加醋,废弛女人的名声。他……就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吗。”
攸桐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一时候也懒很多管,只临时记取。
攸桐满不在乎地摇了点头。
周姑又招了招手,将外间几个丫环叫出去,让她们挨个拜见少夫人。
想来也不算不测,抛开魏攸桐的浑身骂名不谈,即便没那些编造出来的谎言,哪个男人情愿本身娶的老婆内心装着别的男人?更别说魏攸桐还一片痴心,闹到了为许朝宗寻死的境地。这类事搁到平常男人头上都没法忍耐,更别说是傅煜了。
至于旁的浮名,别说傅家一定会多少花力量查,即便查清了,又能有何用?
春草站在床畔,偷眼一瞧,将那冷酷神情看得清楚,仓猝行了礼,按着喜娘的叮嘱去取揭盖头的金盘玉快意。谁知脚还没迈出去,就见傅煜右手微扬,那袭遮在凤冠上的喜红锦缎便轻飘飘落到了床榻上。
傅煜也没吭声,目光在她娇丽端倪间停驻半晌,记着这位新婚老婆的面貌免得认错,而后退了两步,有点倦怠似的靠在前面的紫檀海棠桌上,抬手揉眉心。
当初傅家提亲时瞎编出那来由,应是为压住外头群情,好教旁人少些测度。这门婚事,必是两家为了各取所需才结的。只是,魏家在朝里权位平淡,没多大本事,傅煜既如此不待见她,为何要不远千里到都城去提亲?
内里仆妇端来合卺酒,他摆手表示无需费事,只将洞房打量一圈,叮咛道:“周姑,服侍她安息,我另有事。”说罢,回身绕过帘帐,出门去了。
攸桐想得开,遂展开眼,按住烟波的手,低声叮咛道:“传言摆在那边,哪是能等闲洗清的,我们还能管得住旁人信不信?姑爷如何是他的事,我们本分行事便好。如许的话今后不准再提了,免得叫谁闻声,徒生是非。”
在都城时她便猜想,那“拯救之恩”是傅家扯谈的,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攸桐坐在榻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心底毕竟感觉忐忑。
――特别是她这类顶着狼籍申明嫁过来的。
“我晓得,”烟波诚恳承诺,“只是怕女人太委曲。”
这男人出身高门,手握重兵,虽脾气冷厉,倒是龙凤般的人物,娶个公主都不算过分。
屋里没旁人,烟波年纪不大,也许是被傅煜方才那卤莽揭盖头的手腕惊着了,憋了半天,瞅着周遭没人了,才抬高了声音,心疼抱怨道:“这婚事是傅家提的,女人驰驱得如许累,姑爷那态度……也太冷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