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桐拿定主张,趁着傅煜还在府中,便做了四道甘旨,分开装入两个食盒。
春草在旁看得忍俊不由, “少夫人快别瞧了, 谨慎眸子子掉到锅里去!”
攸桐瞧着鸳鸯锅里好看标红辣,甚为对劲,又往另一半放上鸽子汤底,加些野山菌干,可滋阴补身材。
紫铜铸的涮肉锅, 篦子安稳, 疏密正宜, 承灰的底座镂出云纹图案,风口形如佛像, 甚是高雅。锅身打磨得光滑锃亮,炭筒颇高,压火帽做得严实, 锅里按叮咛添了道隔子, 将锅成分红两半。火锅盆和锅盖都做了铜环提手, 用小小的铜狮子压住,做工极好。
卖力守在书房门庭外的是位十八岁的小将,名叫杜鹤,是傅煜的牙内亲将,随使府邸表里,便可帮傅煜操犒军务、递送文书卷宗,也能为府中之事通报动静,行军在外,还可保护值守,为人机警灵敏,技艺也极了得。
遂围桌而坐,自挑了喜好的菜涮着吃。
初冬的齐州草木渐凋,满府的老柳银杏皆剩下枯枝,倒有几株老槐尚存几片霜冻后浓绿的叶,小旗号般孤零零飘在风中。绕过盘曲回廊,穿过一片凤尾森森的修篁,朱楼临风而立,描金窗扇,彩画梁栋,夏季里明朗敞亮。
经常循香味而来的傅澜音,和甚少露面的傅昭。
恐怕等风波畴昔,苏若兰洗心革面,在寿安堂认了错,还是能留在府里的。
只是缺人手,夏嫂一人撑不住,还是得寻个有志于此的厨娘,也得找些能照主顾人们用饭的伴计才是。
对攸桐而言,这已算不错了。
到得南楼外,那香辣的气味儿愈发浓,傅澜音兴趣勃勃,进门便笑道:“二嫂又做好吃的呢?”
那香气飘窗而出,散往各处,没多久,便引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傅澜音是南楼的常客,傅昭倒是从未踏足过,春草她们哪敢越矩,都从速起家让开。
傅澜音饭来张口惯了,对着那盘子鸭血,游移道:“能吧……”
动静传到南楼,攸桐听了,也只一笑。
千里远嫁,她在傅家势单力孤,所求的也只这一方清净六合罢了。经这番周折,面前得了清净,南楼也临时没了乌七八糟的事,充足她居住。但也算不上高枕无忧――以苏若兰的性子,吃了这顿亏,一定会善罢甘休,防不堪防。
锅里已有煮熟的肉和菜,春草帮两人夹到碗里,傅澜音尝过,脸上便暴露笑来。
世人皆诚恳应了,待攸桐更添几分恭敬。
苏若兰毕竟是寿安堂出来的,昨日傅煜之以是大怒,一则苏若兰确切举止不端,二则几乎被苏若兰欺瞒乱来,在攸桐跟前丢了面子,便更增几分愤怒。换到见惯内宅龃龉风波的老夫人那边,这就算不得大事了。
攸桐一笑,将锅里煮熟的鸭血捞出来,“煮熟了就能吃,味道好着呢。来――”她揽着傅澜音的肩膀,到中间搁料的桌上取了干净的空碗,教她做蘸料。而后向傅昭道:“三弟呢,能吃辣么?”
“虾滑。味道很好的。”攸桐只比他们大两岁,眉眼弯弯,傲视间神采照人。那虾滑脆嫩,不过半晌便已熟了,忙捞出来,略微蘸点料,入口爽利鲜美,的确人间至味!
……
遂拉着傅昭往南楼走,非要他亲身尝尝。
太久没吃火锅, 驰念的滋味极多, 这鸳鸯锅里, 川蜀的辣味是必不成少的。
被傅煜大怒责备的苏若兰则被留在朱婆婆那边,当晚没露面,次日朝晨便有人来取她的衣衫箱笼之物,传闻是老夫人亲身开口,惩罚惩办了一顿,不准再留在南楼服侍。至于惩罚后如何安设,老夫人却还没说。